第二章 2

我没有想到他会来,那个黄金男子。我以为我们不会再见,也并无愿望再见。

但是我阻止不了他的出现。我的感觉并没有任何偏差,那个男子,虽然他离开了,可是并没有放下我。所以,他很快就找了过来。也许他只是回家跟家人打了个照面吧。

他没有带俗气的高档礼品,只拿了一捧拂朗花。

是了,他已经问过了我的名字,他知道我叫拂朗。我只是没有想到他会认得这种花,我以为,他这样的男子,只认得百合,认得牡丹,认得蓝玫瑰。

花房里,拂朗放在一角,是如此不起眼。

他只当母亲生病,拂朗花,都是黄色。

只是母亲并未见到他,他来时,母亲已经去了。黄色的拂朗,只表达了告别和祭奠。

但是我并没有告诉他,他喊我的名字,我甚至没有答应。我依然坐在已经停止呼吸的母亲身边,握着她的手跟她说话。

其实那些话都只是重复,我说:“问爸爸好,你们放心我,我怎样都会好好地生活下去,会找一个疼我的男人,会生一个可爱的宝宝,会一直漂亮,坚强……”,不停重复。

我没有哭,母亲说,别哭。她不喜欢。

而我记得很小的时候,父亲也总说,拂朗,别哭,爸爸不喜欢。

他们是我最爱的人,都不喜欢我落泪,所以,我不哭。

他不再打扰我,就那样安静地在我身后站了片刻,后来当他意识到母亲已经走了后,他被我平静的絮叨吓到,下意识地,转头喊医生。

我也转过头去,冲他笑了笑,我真的没事,并不是所有的活着都叫幸福。比如母亲。

我松开母亲已经冰冷的手,笑容凝固在唇边。

那一刻起,我成为孤儿。

在我松开手之后,男子迟疑了一下,然后靠近过来,伸出手将我拥在怀里,拂朗,想哭就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我想,这一刻,他是心疼的吧?也许他从来不曾见过这样不幸的女子。他离不幸太遥远。

我没有拒绝他的拥抱,相反,我在他的力量下靠了过去,我觉得那一刻,我不会拒绝任何人的怀抱。虽然我也不会寻找,但是既然他来了,我不想拒绝。

我撑得下去,但是太辛苦。

就那样被他抱了一小会儿,始终没有哭。他好像一直在说,你哭出来吧,哭出来就好了,拂朗,没关系,你哭吧……

我不想告诉他我为什么不哭,只是觉得在他怀里,觉得这样的时候,有个怀抱是好的。真的很好。我想多待一会儿。

在他抱着我的时候,病房的门开了一小会儿又轻轻关上了。他背对着门,并没有察觉,我亦没有抬头去看,但是知道,应该是周赫,他来过,看到这一幕,又离开。

任何时候,周赫都平静,我想,许是他看过太多死亡的缘故。

好半天,我离开他的怀抱,抬起头,我说:“谢谢你。”

我是真心的,真心要谢谢他,这个时候,是他在身边,在我失去母亲的那一瞬间,他在身边,而不是别的人,仅为此,我要感谢他。

他却不肯走,坚持陪我处理母亲的后事,他看上去,越发不能放心。

我有些犹豫,在离开他的怀抱后,意识渐渐清醒过来,我并不想继续招惹他。

可是他那样坚决,他说:“不要赶我走,如果离开,我会有犯罪感。这样的时候,拂朗,我不能离开你。”

我忽然觉得好累,没有力量再去拒绝他的坚持。反正也没有丧礼,只是将母亲火化后埋葬,并非太烦琐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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