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的一旁是灰色的工棚,另一边是间黑漆漆的水泥矮房。如果这是一个伏击,那么对方已经完成了包围。
“掉头!”他低喝一声。
然而来不及了。
枪声如同爆裂般此起彼伏,数道火线猛烈穿梭。陈北尧和手下们拔出枪对准窗外。漆黑工棚上分明有数个人数把枪,于夜色中看不分明。
他深吸一口气,收敛心神。
周围的嘈杂仿佛瞬间退尽,只有对手射出的光亮的弹道痕迹,清晰于视野中划过——
“砰!砰!砰!”他连开数枪,几乎每开一枪,工棚射出的密集火线就要削弱几分。
然而,对方远比他们想象中强悍。
猛地一声巨响,灼目的火光在车身盛开!前排周亚泽几乎拼了命死死将方向盘打圈,黑色防弹商务车,堪堪躲过必死的一炮火箭弹!然而剧烈的冲击波令他们头晕眼花,被炮弹挫过的车门就像一块豆腐,砰然坠地。
数道子弹亦在这时疾流般冲射而来!
“老大!”李诚一声暴喝,面目狰狞地扑了上来。
陈北尧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撞了好几下,然后周围的一切慢慢安静下来。
他抬起头,看到前方一辆商务车被大卡车撞得几乎变形,另一辆商务车被一辆吉普从后冲撞,侧翻在路旁。
地上横七竖八躺了不少人,有的没了气息,有的奄奄一息,还有一两个站着的,脸色惊恐而紧张地往这边扑过来。
他转头,看到李诚满头的血,死气沉沉地靠在身侧。
最后是周亚泽抱着他的身躯,一条胳膊仿佛在血液里浸泡过,怒瞪着双眼对他吼着什么。
陈北尧冷冷地想,对方竟然比他们先下手。
王队是被他们买通,还是受了谁的示意?竟设下圈套引他们前来。
他们甚至不惜在市区埋伏重兵,对方至少找齐了一个连的杀手,制造血案斩草除根。
这到底是丁珩的报复,还是吕兆言的阴狠?
他努力睁眼,他知道自己不能睡。他一低头,看到手机屏幕还亮着,掉在手边。他用了很大力气才捡起来。
“善善……”他想喊却没有声音。
失去意识那一刻,他略带讽刺地想,这下好了,周亚泽还嘲笑他为她守身如玉,结果他还没得到她,自己先栽了。
电话接通的时候,慕善只觉得手心阵阵发烫。
一片嘈杂中,董宣城无奈的声音传来:“慕善,我不清楚。这事太大,现场被封锁,我们也不许报道……”
慕善将手机放回桌上,抬头只见窗外灰蒙蒙的晨色,太阳躲在云层后,已显现出朦胧金黄的轮廓。
一夜了,她找不到陈北尧,不知死活。
之后连续三天,慕善照常上班,吃饭睡觉照旧。那一夜的惊魂未定,变得遥远。
可越来越多关于陈北尧的传言无孔不入地钻进她的耳中。
身中三枪,尸首分离;资金断裂,公司倒闭;遭人暗算,兄弟反目……昔日霖市新贵,如今成为“爬得越高,跌得越重”的典型。
谣言越传越邪乎,越来越离谱,但不变的是,所有人都知道陈北尧倒了大霉。
终于,在第三天下午,她接到叶微侬的电话。连一直对陈北尧持微词的叶微侬,语气都带了浓浓的叹息。
“陈北尧在东佳医院。三颗子弹都取了出来,但是脑部受到强烈撞击,淤血的情况不太乐观,省里专家说可能挨不过一个月。听说李诚也不行了,周亚泽现在独木难支。他们上个月刚拿的一块地,被查出违规操作。证监会也在查陈氏投资操纵股市……慕善,陈北尧完了。”
陈北尧完了?
慕善坐在黑色轿车上,只觉得世事难料,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