询问的那位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你来看,上帝已经告诉了我们答案。在这张白纸上,留下了有着茂密森林的城市、绵延的河流、高高低低的山川,还有波涛起伏的大海,大海中有不少的船,大多数的船东倒西歪,但最大的那一艘,却船头高扬,顶住风浪,奋力行驶。在海的那一边,又出现了几何形的图案,是大海另一边的一座大城市,你再看,除了图形,好像还有文字,对,是文字……上海……这就是说,维也纳的犹太人,许多人要离开一座城市,到达另一座城市。背井离乡,路途非常遥远,跨河翻山过海,九死一生,但终于靠着《圣经》中所说的‘诺亚方舟’,到达了彼岸……”
听完她们的“神示”,“犹太先生”竟然留下了眼泪!
顺势,任可也在两位太太对面坐了下来。
“政经形势可以问吗?”
“当然可以。”
“那么,我是一个中国人,我想问问你们,中国的抗战的前途怎么样,到底谁会打败谁?”
又开始“扶乩”……只见纸面上划上了犹如崇山峻岭和一方方梯田般的形状,田中似乎长着密密麻麻的稻菽藜束,一旁隐约似可见几个大字:“天府之国”。
其中的一位太太回答得颇有意思,她不说谁胜谁败,而是用德语解释说:“中国比日本活得久。”
“活得久”这个德文词,不但任可从未用过,而且连想都没有想过。于是,任可又追问了一句:“凭什么?”
回答更干脆:“年年丰收!”
任可听了,当时以为牛头不对马嘴,所答非所问。数年以后的结果,才似乎破解了这一说法,但那已是后话。
最令任可感到不可思议的,竟然是在这样的场合,他得到了似乎早已从人间“蒸发”了的一位同学的消息,一位从前同在慕尼黑大学待过一段时间的德国同学的消息。
当时,请两位“灵媒”占卜完,任可起身,回到刚才吃自助餐的餐厅左边的一间小房子里,那里有一名少女和一位年轻的德国姑娘。少女手握着德国女郎的手掌,聚精会神,两眼朝天地道出请她看手相的德国姑娘的遭遇:“你刚刚失恋。”
德国姑娘点点头。
“你的失恋,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他是一名‘同性恋’的男子。”
德国姑娘又点点头。
“但是,我要告诉你,他的所谓同性恋,是你的认为。你之所以这样认为,是别人告诉你的,而且,告诉你的人很有权势或者权威,他们的理由是你的男友不近女色,宁肯躲进一个人所不知的地方!”
这位德国姑娘的脸“刷”的一下红了。
“他在寻找一样他和许多人都认为非常神秘、神奇与神圣的东西,而且,是第二次去寻找。第一次寻找,他是自己主动去的,第二次,却是在被逼无奈的情况下去的。”
德国姑娘的脸瞬间又变白了,是那种惨白。
“那你能告诉我他在找什么吗?”
“是一种‘杯具’,是不管好人歹人,只要是具有虔诚和追求欲望的欧洲人都想要找到和得到的东西。”
“快告诉我,是什么?”少女又将德国姑娘的手掌摊开,仔细看了看,然后,握紧她的手掌,连同自己的手一起举向上方,遥望小屋窗外的高空,许久,继续说道:“他在寻找圣杯,‘圣血圣杯’!”
不知是由于紧张还是恐惧,德国姑娘浑身觳觫起来,尤其是仍然被看相少女握着的那只手,竟然沁出了汗水,抖动得厉害。她想从少女的手中将自己的手抽回来。
“还有问题吗?没有,我自然就放开。”
“还……有。”姑娘结结巴巴,“您,你……能猜出,不,确定他的名字吗?”
“他叫‘奥托·莱森’!”
德国姑娘惊异得瞪大了眼珠,泪水却从脸颊上流了下来。
在一旁的任可更是惊异,寻找圣杯,“圣血圣杯”,那是他有一次在维也纳城外塞马岭山上的“南铁道大饭店”邂逅一帮纳粹青年头目时,偶然间听到他们说起过的。当时,三名纳粹喝多了酒,以讽刺揶揄的口吻说:“那个书呆子,那个傻瓜怎么没有来?”
“恐怕又去找‘圣血圣杯’了吧?”
“应该再派他去找寻‘圣经古卷’!”
但是,那时任可没有听到他们嘲讽的那个人是谁,叫什么名字。此刻在这里,竟然听到那个几乎以清教徒和“苦行憎”般的虔诚放弃一切去寻找“圣血圣杯”的人,竟然就是自己的德国同学奥托·莱森,是久已失去联系的奥托·莱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