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径直上门,倒让安德里亚斯喜出望外。
“老同学,是哪阵风把你吹来的?大外交官!”虽然一般德国男人给别人的印象是规矩古板、不苟言笑,但其实很大一部分德国人还是非常热情好客的,尤其是对关系好的熟人。
“哪有你春风得意,我一来登门拜望,看看你这位老同学,祝贺你加官进爵,二来也有件事想请你帮忙!”任可开门见山,不兜圈子。
“看我是假,用你们中国人的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 安德里亚斯仍然很愉快,“说吧,什么事还须我来帮忙,大官人!”这家伙居然开着“中国式玩笑”。
此刻,任可倒不忙着说破,笑眯眯地拿出那瓶贵州茅台:“怎么样,请你去喝酒,尝尝中国名酒?”
“噢,找老同学办事还带‘贿赂’的,看来还真是有事。你先说吧,什么事,需要你使出‘外交手段’?然后我们再来对付这瓶酒。”安德里亚斯又恢复了德国人的严谨认真。
“我的朋友,奥地利犹太人一家四口,被关进了集中营,‘毛特豪森集中营’!”任可怕他打断,毫不犹豫地将这个四口之家的国际家庭全被抓被关的实情告诉了安德里亚斯。
安德里亚斯听完,沉吟了片刻:“别的事都好办,这事……”
“我也知道这样的时刻办这事会有难处,不难,还不来找你呢。但是,目前,德国方面不是更想让犹太人离开德国和奥地利吗?”
“是的!但那要靠他们自己有办法离开。这一家人如果能够离开奥地利到别的国家,不就早走了?”
“你看,我就是想帮助他们离开,办法我已经想好了。”任可从随身带来的公文包中取出四份经过自己亲手签证的护照,递到安德里亚斯手上。安德里亚斯有些吃惊,没有料到任可已经为他们办理了签证。但他还是一份一份、一页一页地仔细翻阅,然后,像是问任可,又像是问自己:“真这么想办,真的要帮?”
接着,他直视着任可:“这样吧,我先找人核实一下,是不是在‘毛特豪森’?”
然后,他拿起桌上的那瓶茅台:
“这好酒,今天就先不喝了,就算存在我这里,如果事办了,再喝不迟!”
几天以后,安德里亚斯打来电话,证实乌布利斯与沙燕一家确实关在毛特豪森,但却遇到了出人预料的严重问题:一家人被从原来被关的连排棚房押进了“禁闭室”,等待进一步处理。原因是那名叫萨贝托的非洲男孩在集中营里开口骂人,他骂的是:“希特勒是个大坏蛋!”
听到这个消息,任可心急如焚,他在恳请安德里亚斯继续帮助之后,立即花钱买通了集中营内一个具体负责管理“禁闭室”的头目。然后,带着领事馆的手下一起驱车赶往集中营。
原来,德国人的所谓“等待进一步处理”就是押进刚建立不久的“毒气室”进行试验!
正当乌布利斯、沙燕及男孩萨贝托、女孩阮小娜组成的“国际家庭”的四个人并被勒令脱光了衣服并被推进毒气室处死的千钧一发之际,任可驱车赶到集中营高喊:“手下留情,不要开毒气!”
集中营头目也赶来下令:“他们有移民签证,立即放人!”
1939年夏,这个国际家庭死里逃生,拿着签证去了上海。以后又辗转逃到南斯拉夫,投奔了铁托领导的反法西斯游击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