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办公室,安德里亚斯过来拥抱任可:“唔,欢迎老同学、老朋友,没想到在这里能够见到你,高升啦?”
“那也没有你春风得意!”
“咳,还不是犹太人事务部领导艾希曼上校安排的,他现在就在维也纳。是他要求我们请你们前来参观的。”
“你可进步不小。”任可一语双关,“记得上学时,你可是一丝不苟、严谨认真的人。”任可似严肃似开玩笑道,“一次我急着出去踢球,把字迹潦草的作业扔给你,求你帮我交了。同桌的你却说:‘回来,好你个中国人,把我们端正秀美的德国文字写成这样就想溜号。’……”
“哈哈哈……今非昔比,今非昔比。”
“我们聊德国的《浮士德》与中国的《西游记》,我说歌德笔下描写的魔鬼浮士德比《西游记》中白骨精、牛魔王、铁扇公主、蜘蛛精描写得差远了,而且,你们的魔鬼就那么一个,我们的妖怪可是一大把,数都数不过来。你涨红着脸反过来挤兑揶揄我:‘你们中国人最会造假,会瞎编……’怎么,才十几年过去,你就变得有过之而无不及啦?”
也是十分聪明的安德里亚斯知道他是察觉到了什么而有所指,便也假装糊涂地问:“你说的不是请你们参观的一切吧?”
“记者可不是傻瓜!”任可不说总领事们。
安德里亚斯也学会了打“太极拳”:“猜得不错,我们就是要给英法美等西方国家施压,我们国家的犹太人那么多,而我们国家的生存空间又如此狭小,宣传协调了多少次,希望他们能够接收一些犹太人,全都装聋作哑,没办法,我们只好自己解决,为了避免混乱,只有学习美国对付印第安人的办法,将他们集中起来管理。你不知道,我们得花多少钱,投入多少人力物力?”
任可这才想起,这家伙原来对哲学课程中的尼采的“超人学说”和政治学课程中的“辩论中的诡辩术”学得都不错,便不再做声,打算起身告辞。
“嗨,老同学,别走,我这就去派人备饭,我们一起吃了你再走,我这里可有几瓶慕尼黑啤酒,上好的。”
“下次吧。”任可走向房门。
“哦,对了,你在维也纳有什么用得着我的,我一定效劳。”
任可转过身来:“你这里可有几名中国人,说实话!”
“这,大概有四五名吧。”
“这可不像一贯严谨的你,四名还是五名?”
“五名。”
“你可以把他们放了吗?”
“不可以,现在不可以,他们是盖世太保的头头亲自批准送过来的,只可能看看以后有什么办法。只要我在位,适当关照一下还是可以的。”
“那下次我请你喝茅台!”
任可回到领馆时,已近半夜。令他没有想到的是,《维也纳中侨报》的记者管东还在等他。
“在参观连排营房的时候,我见到一名中国人坐在床板上,趁没人注意,便想采访他几句。”管东对风尘仆仆赶回来的任可说道,“我问他:我们看到的都是真的吗?
“‘不是!’他眼泪汪汪地说。
“‘快说说。’我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看守,问:‘他们懂中文吗?’”
“‘不懂。今天你们所看到和将要看到的一切,都是德国人事先特意安排好了的。刚才说我们身体不舒服、医生让在营房内休息的那位,是因为卖私酒被关进来的维也纳德国人。除了我,是他们为了作出对各国犯人一律平等的样子而安排待在这里,休息的人都是在德国人看起来犯的罪比较轻的人,事先统一了口径。’他喘了一口气,接着说,‘操场上和采石场中的人,临时抽来了党卫军和武装部队的一些人充样子,留了一部分原来的犯人,许多犹太人被暂时运到别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