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现在,情况巨变,各个方面都发生了足以惊天动地的大变化。有的,在任可这名出色的外交官的预料之中,但更多的,却突如其来,是震惊与震撼了整个世界的变化。
那些个巨大的变化,有的直接涉及了任可的祖国、现在所在的国家和城市、他的使命和工作,以及家庭生活。
难以预料自己和身在的地方以及整个欧洲、整个世界可能出现的更大的变化,可能还是灾难性的变化,任可所能做的,就是首先要保证自己可爱的小女儿的安全,女儿安全了,自己才可能全力以赴地应对发生的任何变故,才能全身心地投入自己已经和必须肩负起的工作和使命。
满脸疲惫的任可,从车上的后视镜中,看到自己已经逝去的妻子的妹妹李薇紧紧搂抱着女儿,看到了她的呵护。他想起了妻子李萍临终前对自己的最后托付。那天,躺在病床上气若游丝的爱妻,用最后一点力气,紧紧地拉住他的手对他说:“我走后,你要照顾好自己,不要干起什么事来都拼命。我们的女儿就交给你了,一定要将她好好带大,不论怎样,都要让她健康地长大。”说到这里,妻子李萍流出了眼泪。不等任可小心翼翼地帮她将泪珠擦干,她又断断续续地说:“必要时,可以请我的妹妹李薇帮你一把。”她见任可又在摆手,便不再像刚刚病入膏肓时的欲言又止:
“你不要死脑筋,她一定会帮到你的,她愿意帮你,你不是不知道!……”
昨天,启程之前的昨天,任可对应邀前来接回女儿的李薇说:“两张火车票你先拿好。明天,我送你们到火车站。从南站走,途经捷克到意大利,到了意大利后换乘轮船,从热亚那港口走。我已经与驻意大利领事馆的同事联络,他们会帮助你们买好船票。乘船到上海,到了国内,怎么走你就知道了。”
李薇接过车票,眼神极为复杂,似有些恋恋。以外交官的冷静著称的任可,在此刻不允许自己来读懂她的眼神和心思。
“你们最重要的就是保证安全,保证安全地到达上海,回到湖南老家。曼儿就拜托给你了,别的不必再说,赶快去准备吧。”
见父亲醒了,女儿任伊曼很想跟他说说话。但是,她却什么也没有说。奔驰车虽然较别的种类的车宽大,但铁壳和窗玻围合罩拢着的空间仍然狭小,小到曼儿时刻都可以看到副领事邹祥奇与司机汪潜的嘴脸。嘴脸在这里不一定是贬义词,但不知怎的,曼儿就是对这两个人没有好感,从来都没有好感,虽然她也知道这两个人在领馆中是跟父亲任可最接近的人。
任可却什么也不想说。
“任总领、任博士,给,今天的早报。” 副领事邹祥奇从车后座伸出左手递给任可一份《维也纳早报》。任可早年考入德国慕尼黑大学,获得经济学博士学位,又担任了总领事馆的总领事,所以领馆中从上到下,有着参赞、参事、武官等官职的长官,和从事一般外交领事工作的馆员,以及担任行政后勤服务辅助工作的不入“正册”、不享受外交豁免权的人员,要么叫他任总领,要么称呼他为任博士,唯有邹祥奇总领连着博士一起叫,似乎比别人更尊重。知晓任可有读早报的习惯的邹祥奇递过来的这份报纸,原来不叫《维也纳早报》,而叫做《维也纳都市早报》,现在的这个名字,是两个多月以前才改的。
任可接过报纸,今天这种时刻他显然不想细看,他只扫了一眼,却见报纸的头版头条大大的通栏标题赫然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