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过身去看香绍谨,隔着厚厚的屏风,隔着影影绰绰、觥筹交错的人影,她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他。
他那一桌只坐了五个人,香爷爷坐在上位,香绍谨、香绍谈坐一边,朱梦淮和香爸爸坐在另一边。
初夏觉得有些不对劲儿。那一桌都是姓香的,为什么朱梦淮也坐在那里?
香绍谨的几位姐夫去敬酒,敬完了长辈,他们一个个拿朱梦淮开刀:“绍谨不能多喝酒,我们以后就看梦淮的了!绍谨,你说是不是?”
香绍谨浅笑,他一直静静地坐在一边,只是偶尔替自己温一壶酒。
初夏看着他们,越来越觉得怪,可是究竟怪在哪里,此时的她还理不出头绪来。
酒过三巡,很多人都醉了。餐厅里喧哗声越大,香绍谨趁机离席而去,初夏看到,连忙追了出去。
餐厅外面双面空廊,游廊外面各色古树,林间的风吹过来,吹得他的衣服“啪啪”作响。
“师父,你怎么出来了?”
“闷,出来透透气。”
迎面刮来一阵风,吹乱他的头发,初夏说:“我替你去拿外套。”
“不用。”香绍谨叫住她,“陪我站一会儿就好。”
香绍谨的脸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可是在路灯的照耀下,她却看出淡淡的倦意。她忍不住伸出手去抚他的眉宇,他抓住她的手。
他抓住她的手慢慢放下来,在胸口停留了片刻,然后垂在身边。
冷冽的寒风中,生出一点小小的暧昧,初夏靠在香绍谨身边说:“你不开心吗?”
他淡淡地说:“没有的事。”
“可是你今天都没怎么笑过。”
香绍谨扬起嘴角,一种经常挂在脸上的笑意浮上来:“你以为我和你一样,整天没事就傻笑。”
“谁傻笑了!”初夏抗议,“我今天还看到你……”
初夏本来想说,我今天看到你十七岁时的照片,笑得比我傻多了!
幸好她提早回过神来,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提的。
香绍谨问:“看到什么?”
“忘了。”
香绍谨笑,拍拍她的脑袋说:“你这个小丫头,每天都这么咋咋呼呼的。”
“才没有呢!”初夏扯着嗓子叫,没想到一股冷风吹过来,她一吸气正好呛进喉咙里,咳嗽不停。
“着凉了?”香绍谨紧张地握住她的手。
“没有,被风呛到而已。”
“被风呛到就是受了寒,我们马上回去。”不等她说话,香绍谨已拉她进了餐厅。
餐厅里暖气扑面而来,无数的喧嚣涌进初夏的耳内,眼前一片混乱。
“我先走一步。”香绍谨对众人说。
“师父,我和你一起走。”朱梦淮有点醉了,挣扎着起来。
“梦淮喝醉了,今天就留在这里。”香爸爸按住朱梦淮,又过来拉香绍谨,豪气十足地说,“绍谨,初夏,你们也留下来。今晚我开心,谁也不许走。”
香绍谨的脸上露出一个古怪的笑:“爸,既然开心,就好好照顾梦淮。”
说完,他拉起初夏转身就走。香妈妈追上来,站得远远地对初夏说:“初夏,好好照顾绍谨。”
初夏转过头去,餐厅里的画面陈旧而明亮,隔得远远的,她才看清他们夸张的动作背后的眼神……初夏忽然浑身战栗,一种恐惧涌上心头。
他们都是香绍谨的亲人,这是他们团聚的一刻,可是他们眼里没有一丝温情与亲近,有的只是猜疑与冷漠。
一切就像是一幕戏,人人都是唱作俱佳的戏子。可是如果这是戏,那她和香绍谨岂不也是戏中人?
初夏心中慌乱而迷茫,抓住香绍谨的手说:“师父,我们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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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到了小别墅,上车下车,冷热交替,初夏又不停地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