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十九岁已经是个男子汉了。”香绍谨搭住朱梦淮的肩道,“我记得七八岁的小男孩儿总是喜欢欺负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好像这样那个女孩子就会记住他一辈子似的,十九岁的话,似乎不太适合用这个方法。”
朱梦淮闷声闷气地说:“我才不喜欢她。”
香绍谨拍拍他的肩道:“虽然女孩子都喜欢有个性的男孩子,但是要记住,男孩子的个性不能耍在自己喜欢的女孩子身上。”
初夏擦干了头发从卫生间里跑出来,见那对师徒勾肩搭背的,便大声道:“老师,你们在说啥?”
香绍谨笑道:“在说你这个傻丫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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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脸一红:“你们两个肯定在说我坏话。”
香绍谨大笑,初夏又气又急:“讨厌,两个欺负一个!”
香绍谨说初夏基本功太差,一定要她先把基础打好,当朱梦淮潇洒自如地弹曲子时,初夏还在旁边练指法。
明明是她先进师门的嘛,现在反而成了后进生,真是郁闷死。
初夏练了一早上的勾打挑抹,到了下午,又被香绍谨叫去练毛笔字。
什么嘛,朱梦淮都已经能弹《高山流水》了,她整天不是练指法就是练毛笔字,师父实在是太偏心了。
肯定是他重男轻女,一身才学只肯教给朱梦淮。
心里这样想着,她又偷偷地看向香绍谨。
香绍谨斜倚在一张矮榻上静静聆听着朱梦淮的琴声。面前是二百七十度环形落地长窗,乳白色的纱帘微微摇曳。
矮榻上铺着华丽的织锦,香绍谨身上穿的却是粗布素色衬衫,很有一种强烈的对比感。
从初夏这个角度望过去,正好看到香绍谨微侧的一张脸,他的侧脸几近完美,五官生动飞扬。
朱梦淮与香绍谨虽然有些相像,可是香绍谨身上那种男人独有的沧桑蛊惑的味道,是现在的朱梦淮怎么也无法拥有的。
初夏一看到他的脸就发呆,早把他“重男轻女”的恶劣行径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香绍谨忽然开口道:“初夏,认真点,好好练字。”
“我是在很认真地练字。”初夏睁着眼睛说瞎话。
“墨都落到纸上了。”
初夏低头一看,果然,一点墨滴落在纸上,慢慢地晕染开来,与深藏经色宣纸融为一体。初夏低头看着,越看越觉得那团墨渍像一个人的侧脸,正静静地看着她。
墨滴的声音都能听到,他不会连她在看他都知道吧?
初夏的脸蓦然涨红。正在弹琴的朱梦淮瞥了初夏一眼,忽然快速抚琴,心情似乎万分急躁。
初夏听到大叫:“朱梦淮,你弹错了!”
香绍谨悠悠说:“古琴曲本就没有特定的弹法,只要能表达出此刻的心境就足够了。”
Kao,师父真是重男轻女,两套标准,初夏气得直踢桌脚。
初夏最讨厌香绍谨对朱梦淮好了,让她感觉自己像个被抛弃的孤儿。
可是只要香绍谨走到她身边,她的一颗心立刻像小鹿一样欢呼雀跃起来。
练琴的时候,明明很简单的几个指法,她却喜欢故意弹错。因为她知道,香绍谨会走到他身边,亲自示范。
他站在她身后,微微俯下身,他的手指修长,像小鸟一样,快速地在琴弦上停留跳跃。
她闻到他身上有淡淡的味道,那是什么味道?似木叶清香?不是;是香水?当然更不是。
初夏几乎要脱口而出:“师父,你身上的是什么味道?”
硬生生地忍住。
后来终于想起,停留在他身上的,是水墨味。
初夏心猿意马,努力集中精神去看他的手指,他的指尖上有淡淡的薄趼。看着看着又走神了,真奇怪,明明是相同的指法,相同的速度,为什么同一把琴,她和香绍谨弹出来的音色完全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