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知道我了?”初夏愣愣地说。
严木晨收起脸上的笑,静静地说:“我是在一次雅集上认识他的,当时他主动过来与我打招呼,说他有一位小友在我任教的这所学校读书。”
“小友……”初夏喃喃地说,“他说我是他的小友?”
严木晨说:“我请他来教一节课,他一口应承下来,我在想,他这么爽快地答应,也许是因为你的缘故。”
“不可能,他讨厌我。”初夏声音低低的,语气却是异常坚定。
严木晨见状,转了话题道:“你的古琴是他教的?”
“是。”
“听说绍谨先生很少收学生,师徒之间讲究的是缘分,如果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
“我和他之间没有误会,他早就不把我当徒弟看了。”初夏说着把那盒巧克力放到桌上,轻声道,“严老师,如果你以后遇到他,替我跟他说声对不起,还有,他送我的那把古琴你有空也替我还给他吧。”
严木晨听了初夏的话,忽地哧笑:“这么贵的古琴,我可不敢经手。”
“不过是一把琴而已。”
严木晨说:“绍谨先生是世界上顶级的斫琴大师,你这把琴的价值,我估计至少也得四五十万吧。”
“四……四五十万?”初夏吓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她居然拿了人家几十万的东西没有还,还天天抱着到处乱跑。
“严老师,你想想办法,替我把那把琴还了吧。”初夏苦苦哀求,这么贵的一把琴抱在怀里,简直就是一颗定时炸弹啊。
“这事我不干,要去你自己去。”严木晨一口回绝。
“我又不知道他住在哪里。”
严木晨闻言,抽出一张纸,写了一行字给她:“初夏,有些事情还是当面说清楚的好。”
初夏接过那张字条,看到上面写着三个醒目的大字:
云起楼。
云起楼。
初夏站在云起楼前,才知道这是一家书画社。这就是香绍谨工作的地方吗?
小小的两层小楼,门面也不大,走进去,里面有个巨大的展厅,朝北的窗子外栽满了翠绿竹子,到了秋天依然绿意盎然。
四周的墙上挂了名家书画,可供游人自行参观,几张长桌上放满了文房四宝,还有各色金石印章。
几个人围坐在一起,研究一份拓本。初夏踌躇了半天,凑过去问:“请问香绍谨是在这里吗?”
“噢,绍谨先生啊,他在楼上,你有事找他?我替你去问一声。”
“噢,不用不用,我就随便问问。”初夏连连摆手,身体也随之退到一边。在角落里躲了半天,趁那帮人不注意,她脱下鞋子蹿上楼去。
即使脱了鞋,木质楼梯依然发出轻微的“啪嗒啪嗒”的响声,初夏怕香绍谨听到声音,手脚并用,又怕香绍谨闻出她的味道,在衣服上倒了整整半瓶香水。
楼梯不长,很快就到了尽头。楼梯旁边就是一间很大的书房,她头稍稍往外一探,正好看到香绍谨笔直地站在一张大书桌前,双手负在身后,似在沉思什么。
初夏吓了一大跳,赶紧把头缩回来,再一点一点地往外探。书桌上铺满了纸,他的助手李俊杰在旁边替他研墨。
以前,当初夏还是他徒弟的时候,她也替他研过墨。
因为是盲人的缘故,香绍谨画画时落笔极快,一气呵成,然而打腹稿的时间却很长。
此刻,他就那么负手站在桌前,身形笔直犹如一棵俊秀的银杏树。
窗前,有风呼啦啦地吹过,几棵老银杏的叶子簌簌摆动,树影在他身上轻轻摇晃。
他真的很帅,即使只是这样站着,也俊俏如谪仙,初夏看得都快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