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层楼的灵魂交换(1)

文_詹雅兰

May开玩笑说,我给了她过剩的乖巧与良心,让她去面对该负责的一切;我说,我从她那里仿真了美色与杀气,应该会无往不利。

我们跨坐在大厦顶层——第20层楼的护墙边,斜靠着厚实冰冷的水塔,往底下看去,车子精巧地移动,几株花椰菜般的大树点缀着路面。

“啊!真想跳下去。”May吐一口烟,眯起眼看我,心思却像穿透我的身体,飘散到后方的灰色天空。

“从20楼高的地方吗?”我喝着纸杯里的咖啡,有气无力地问她。

上个星期,一年没见的May突然从遥远的法国回来,带着一大包行李,出现在我家门口。她一向是个随兴的女孩,我们从中学就认识,那时她刚开始学抽烟,总是习惯将整包烟塞在我书包里,想抽烟时就把手伸进我袋子里乱掏一通,还说:“你真是最棒的抽屉了,谁会猜得到好学生的书包里,竟然会藏了一包烟。”

她是聪明的,每次学校派人搜查书包时,总是忽略过我的。

然而,她也是孤单的,因为她近乎傲慢的态度,超龄的装扮与行径,以及轮番替换的外籍男友,明明白白画下了与旁人的界线。她老是靠在我肩上,懒懒地说:“这不是我的地方,我是另一个国家的人。”

后来,May果然只身跑到法国,一个人在那里生活、念书、恋爱。

此时顶楼的风很大,我们已不止一次躲在这里谈天,从年少到如今。

“你不是戒烟了?”我问May。

“你觉得,从20楼摔下去,是不是应该来不及喊痛,就过去了……”她避开我的问题,将烟捻熄。

“不如我先跳下去,如果你在上头没听到我喊痛,证明你的想法是对的,到时候可以跟着跳下来。”我双手环抱着自己,无精打采地说。

她不肯透露回来的原因,我也没办法再像以前那样,充满气力地追问她。

“干吗这样!”她用埋怨似的眼神看着我,“有心事啊?”

“你以为全世界只有你才会心情不好!”我手上的咖啡已经冷了,却仍然慢慢地喝着。

如果可以,我也很想从这里跳下去。

“怎么了?”May终于稍微离开一下她的悲惨世界,关心起我来。

“已经毕业一年了,还是找不到工作。”我沮丧得想哭。

这对我来说,是个颇大的打击,投递出去的求职信大半没有回音,数十次的面试之后,还是没有任何消息,我原以为,自己乖巧沉稳的样子,应该可以获得普遍面试主管的青睐。

“怎么会,好学生不都该平步青云的吗?”May皱起了眉,像我骗她似的。

“我也不知道。”我自暴自弃地摇头。

“搞什么,我以为只有坏学生会倒霉!”May总不讳言自己是坏的,她转了个身,老样子地靠在我肩上,“像我这种做坏事的人,才会倒霉的呀!”

“干吗,你杀人放火啦?”我随口说说。

她愣住了,像被我说中什么似的。

“我……”May心虚地说,“我这次是逃回来的。”

May去年搬离的公寓被人深夜纵火,法国当地的警察正在搜寻可能的对象,他们找上了曾住过那栋房子的May,问她知不知道发生了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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