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狼共舞(3)

但阿旺忘了说,由于那座雪山很高,其入云的身姿在两百公里外就可以看到,实际上,在第六天下午,方以民就可以看见它了。这是一座只有一个主峰的大雪山,如同一个矛尖直插入云霄。剩下两天的路程很简单,大部分时间都是看着雪山前进,绝不会迷路。第六天夜间,仍然没有狼的踪迹,以至于第七天,方以民顺着雪山的北麓骑马时,生活的乐趣又回来了。他开始憧憬着到第十二天的时候,会看到的那个神秘的湖。他会碰到什么样的人?那些人是否友善?

此刻,对新的境遇的渴望已经超过了对旧生活的回忆,他吃惊地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想到死去的母亲,以及不知结局的父亲,还有在远方思念他的沈倩。

沈倩的手套还装在他的口袋里,即便天气让手感到很冷,他也不舍得戴上。前几天,他还经常去摸一摸那副手套,作为对姑娘的回忆;但第七天,一直到天黑时,他才想起那副手套。他感到很惭愧。

接下来的两天也很顺利,离开雪山两天后,他到达了一片冰雪覆盖的雪原。与雪山不同,雪原并没有特别高大的山峰,而是一片略微隆起的高原,由于海拔太高,覆盖着大片的积雪,形成了一块方圆几十公里的大冰盖。然而这个冰盖并非是一个整体,它裂成了两半,在两半的中间,有一条狭长的如同山谷一样的裂隙,在山谷中裸露着土层,但两侧都是厚厚的冰墙。方以民策马在山谷中骑行,望着两侧白色又偶尔带着蓝色的冰世界。

冰盖中间有一片洼地,形成了一个湛蓝色的湖泊,如同一块蓝色的镜子嵌在白色的世界里。当方以民亲眼见到这个湖泊时,他对大自然的造化大为赞叹。到达这个湖泊,表明他距离目的地,那个神秘的湖只有三天的路程了。从这里,他再次折向西方而不是西北。按照阿旺的嘱咐,一直向西,就能看见那个半月形的湖泊。

到了夜间,他在从雪原上冲下的一条河流旁休息。这里的海拔或许超过了五千米,夜间风很大,比起前几天休息的地方更加寒冷。他在一块风蚀的大石头的背后找到了避风之地,这块石头如同一个巨大的拳头伸向天空。

就在他刚睡下的一刹那,他又听见了那熟悉的、令人恐惧的狼嚎声,这时,他才知道狼群对于目标是多么执著。这里植被稀少,缺乏可以燃烧的干草,连食草动物的干粪也很难捡到,没有点火的环境。不仅如此,由于海拔太高风太大,方以民甚至连火柴都点不着了。

与前几次一样,狼群又在逐渐靠近。这个过程令人感到绝望。方以民把马拴在了石头上,双手握着手枪。由于天气寒冷,他的手指僵硬麻木,不听使唤,以至于他开始担心需要开枪的时候是否扣得动扳机。

第一头狼靠了上来,它小心地接近,接近。方以民甚至能听到它的喘息声。就在狼扑上来的一刹那,他扣动了扳机。他听到了狼如同布袋一般落地的声音,打中了。与狼一样,人也在学习,方以民想起了上次九颗子弹只打中了一头狼,他也在调整着射击节奏,在狼靠得更近、更有把握的时候射击。如果全打中的话,狼群能损失一小半的兵力。

这次射击让狼群离开了一会儿,但随后又聚集了过来。这次方以民又开了一枪,却打空了。接着的两发子弹,方以民认为打中了,却不敢确定。他只剩五发子弹了。

每次开枪后,狼都会后退,方以民乘机冲出去,把狼群尽量赶开,让它们需要花更多的时间重新集结。方以民在打掉他九发中的第五发子弹后,又冲了出去。这次,他听到了身后传来的马的嘶鸣声,他意识到自己上当了,狼群把他引诱开,朝马下手了。

方以民回到马的身边时,狼已经撤退了。马发出粗重的喘息声,以及偶尔的响鼻声。马还活着,但他蹲下身子查看时,感到一阵心寒。仅仅他离开的一会儿,狼已经撕开了马的肚皮,把它的肠子拉了出来。他知道狼已经胜利了,失去了马,他只能束手待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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