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铁头挥着手,把儿子赶出了房门。没一会儿,就听见了敲门声。他整了整衣服,说道:“进来!”
沈倩走了进来。她仍然穿着军绿色的棉衣,两条辫子拖在身后,嘴角微翘,带着幸福的神态,又带着见到领导时的毕恭毕敬。
“魏书记,你找我?”
“嗯,小沈,进来,我找你。”魏铁头如同换了一个人,嗓音里充满了热情。
他示意沈倩坐在旁边的一把椅子上,沈倩略微迟疑,坐下了。魏铁头拿起茶缸,给她倒了杯水:“你喝茶吗?”
“不,不用。”
魏铁头还是捏了几粒茶叶,放入了茶缸,递给了沈倩。他也给自己倒上了水,坐下,两人面对着面,如同平时谈工作一样。
“小沈,你最近咋样?”魏铁头用亲切的声音问,如同在唱京剧。这是他在谈心中最拿手的声音,那些听到的人都会受宠若惊,竹筒子倒豆子般让说什么就说什么。
“您指的哪方面?”沈倩小心地问。
“哦,是这样的,最近党组织又要发展一名党员了,开会的时候,大家都说小沈的表现不错,让我考察考察你。这不,我把你的档案拿过来了,翻了翻。”魏铁头把桌上的档案用手指拨了拨,发出噼啪的响声,“我发现你还真是个积极分子,大可造就。”
“谢谢魏书记,还有很多人表现比我好。”沈倩用了当时的标准答法。
“哦,我就看中你谦虚的品质。这不,档案上记录了,前年你被评为农场的标兵,去年,大家还想选你,可你说,你前年已经评过了,这次要让给别人。劳动时冲锋在前,庆功时躲在人后,这本身就是共产党员的品质。你就跟我谈谈,今年你在学习毛主席思想上面又有了哪些提高;在劳动时,又从劳动人民身上学到了什么。”
“我学到了很多,”沈倩说,“以前我没有感觉到劳动人民有这么伟大,来到这里,劳动一天就有一天的收获,才知道自己以前是多么无知。比如,最近我跟花姐学习编腰带……”
沈倩的谈话并没有什么特别,农场里每个人在开会时都能头头是道地说上一两个小时。魏铁头很快就没有在听沈倩说话了。他望着沈倩年轻的脸蛋,啧啧称奇。以前怎么就没有注意到她这么美丽,一双大眼睛仿佛会说话,标准的瓜子脸,嘴唇红润细腻,开合间,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儿子要是能娶她,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好了,进步可真不小啊。”他打断了沈倩说。
沈倩感激地笑了,随即又沉默了下来。魏铁头感觉她的态度是例行公事。魏伟还没有出现,魏铁头准备再给姑娘提供几个机会。
“你愿意去西宁上班吗?”
姑娘沉默了。
“愿意吗?”
“不,不用了,这里挺好的。”
魏铁头在思索着,姑娘到底需要什么,为什么对于他给出的种种诱惑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他心下暗骂,这个小沈可不那么简单,真是一个工于心计的姑娘!
“小沈,你有对象了吗?”他直接问道。
“没有。”
“哦。你放心,小沈,我现在明确地告诉你,我保证让你入党,你这么好的素质,不入党可惜了。其他的,你只要想要,尽管申请。好好干,干好了我树你当典型!”
“谢谢魏书记。”姑娘仍旧是很平淡的口气。
恰好这时,魏伟来了。他径直推门进来,仿佛没有看见沈倩:“爸爸。”
“什么事?”
魏伟看见了沈倩,迟疑着不肯说话了。
“什么事儿?尽管说。”
“你不是说找个人教我学俄语?难道你忘了?”
“哦,忘了。改天我给你找吧。”魏铁头说。但他好像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转向了沈倩:“小沈,你的俄语怎么样?”
“还可以。”她轻声地说。
“我这个儿子,很聪明,可我把他害了,从小没有条件学习。后来离开了县城,来到农场,这儿的学习环境更不好。他的妈妈又是个病秧子。”魏铁头感慨地说,“这样吧,小沈,你帮我儿子学俄语吧,他很聪明,一学就会,有你这个好老师就更容易了。”
“可我不会教书。”
“嗯,共产党员不能说不会。”
“我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