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初见时光(2)

餐厅的生意很不错,楼上楼下都坐得满满当当。除去他们衡建设计这三桌,远处好像还有几桌人在聚会。他们吵吵得更热闹,不断地划拳、唱歌、吆喝,透着无限豪迈。

吃好喝好,墨惜准备起身结账。今天设计部的老大没来,墨惜要负责团队的开销,然后收好发票回公司报销。她刚刚把钱包找出来要掏钱,忽然眼前一道白光闪过,还不等她反应过来,一只白毛萨摩耶不知从哪儿蹿了来,叼住她的钱包转身就跑。

快点儿?这狗宝贝怎么有这个嗜好啊,任你再可爱也不能抢我的钱包!

墨惜哭笑不得,立刻跑去追。一个绿色的身影却在前方挡住了快点儿的去路——很久很久之后,他对墨惜说,其实他一直等在那里,等着虞墨惜被快点儿带到他面前。

他个子高高的,细腰宽肩,迷彩装的袖子卷到了臂弯处,露出手腕上一块黑色铁血军表。灯光明亮的餐厅里,他依旧带着雷朋太阳镜,遮着小半个脸,下巴线条硬朗刚毅。

那人俯身接了快点儿送过去的钱包,并不急着还给墨惜,而是掏出打火机去点嘴角的一只长雪茄。他稍稍歪着头,那火苗呼地一下蹿得老高,橘红色的小火焰倒映在黑色镜片上,就像他的目光在燃烧。他的嘴角稍稍咧向一旁,像是在坏坏地笑,带着一股邪气。雪茄点着了,他吹灭了火焰,用一根手指挑着打火机打转。那打火机是一只小手枪的形状,金灿灿、亮晶晶的,是黄铜做的,是子弹壳做的。

墨惜登时呆住。子弹壳做的打火机,章轲风也曾经有一个。

“这么多男人吃饭,要你一个女人结账,你是富婆啊?”

直到那人把钱包塞回她手里,她才从巨大的惊诧中苏醒过来。

她不是富婆,她是“负婆”,她还有很大一笔债要还,只怕今生今世都还不清。

“我的狗好像很喜欢你,老往你那儿跑。”他摘下墨镜,露出本尊。短发净髯,眉浓鼻挺,右侧眉峰处有一个细细的伤痕,将眉毛斩作两段,英武之气却是不减。

他不是章轲风。

“项勇,媳妇没和你一起来?”

银铃般美妙的女声又飘来了,比声音更美妙的是容貌和身段。她还没有换下迷彩装,但是已经散开了发髻,黑色的卷发轻轻拢到一侧,将标准的鸭蛋脸型衬托得十分好看,脸上施了脂粉,红唇有完美的轮廓,戎装配艳妆,颇有妖娆女特工的韵味。她拉住快点儿的主人,言语间有笑意,说:“一眼照不住你就到处搭讪小姑娘,成了没,要不要过去一起喝一杯?”眼波流向虞墨惜,像是问他,又像是问她。

“少在这里胡扯,我几时搭讪小姑娘了,”被唤作项勇的人一窘,冲墨惜挥了挥手,“回见!”说罢牵了快点儿转身离开。那风情万种的“女特工”也随他而去,却不忘回头再望一眼墨惜,左眼俏皮地眨了一下。

虞墨惜终于注意到,远处有一群军官在聚餐,有些人穿着军装,说明还是现役,有些人则穿着普通的休闲装,也许已经退役。他们还在“老连长”“老排长”地称呼着,看样子是部队的老战友聚会。

这样的聚会,虞墨惜也参加过。甚至比这更红火,更美好。那一年,章轲风还是军校研究生班的高材生,用他自己的话说,他是未来的“兵王”,墨惜是他的女友,被大家亲切地喊作“军嫂”。八月十五的时候他的学校组织篝火晚会,墨惜作为“家属”应邀前往。整个研究生院的学员几乎都参加了,不知道有多热闹。在一片郁郁葱葱的橄榄绿中,她穿着一条红色的连衣裙,章轲风说她像抹茶蛋糕上的一珠红樱桃。

天公作美,深蓝的夜空很干净,一丝浮云都没有,月亮大而圆,像一只盛在蓝色丝绸锦缎上的白玉盘子。大家围着篝火团坐,猜谜语、做游戏、吃零食、吃水果。学校发了各种馅的月饼,墨惜喜欢吃咸味的月饼,章轲风就在诸位学员战友中窜来窜去,把所有火腿的蛋黄的月饼都搜刮殆尽,掰开来跟墨惜分着吃。

月饼分明是咸的,吃到嘴里却觉得那样甜。一辈子都忘不掉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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