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嗒——
吧嗒——吧嗒——
像是中世纪的女巫踩着黑色高跟鞋从大理石地板上走过,又像是挂在墙壁上的石英钟秒针跳动时的轻微声响。
有轻柔的空气扑在脸上。那感觉很玄妙,视野里一片漆黑,只能依靠耳朵和皮肤去感受四周的环境。我不知道自己是在绿油油的草地上,还是在家里阳光灿烂的阳台上,抑或是那张泛着干净光泽的书桌前面。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内心里有一点彷徨的紧张。
“喂,我爱你啊。”
“谁……是谁在讲话……”
“月桂,我爱你啊,你听到没?”
那声音有些喑哑,好像是讲了太多话或太疲惫造成的沙哑。不知道为什么,我似乎能感受到他说话时吐出的温热气息,能感觉到他声音里包裹着的浓浓的哀伤。
“你是谁……”
我想讲话,试图睁开眼睛看看眼前的人,可我好像除了安静地待着,丧失了其他一切行为能力。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第一次听到的声音,却莫名地让我感到温暖和安全。我越想睁开眼睛看看他的脸,身体却越是不听使唤,直到,直到他离开,或者说是消失,初雪融化般,渐渐变得不见。
他没有和我告别,也没有跟我讲话,但我好像是忽然之间就感受到了,那团温暖的气息消失了,耳畔只能听到好像永远永远都不会改变的“吧嗒”声,空气里只有雪水融化后的冰冷味道。
我的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巨大的悲伤,仿佛是每一个细胞浸出的深蓝色悲伤,庞大得让我无法承受。有冰凉的液体滑过脸颊……
然后,我醒了。
我看到窗台上合拢着的蔷薇色窗帘,它在月夜下微微浮动着。有点冷,我起身,把窗户关好。
拖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吧嗒”“吧嗒”的声音,很轻微,却忽然牵扯了我的神经。这个声音,就像梦中的一样。
我忘了自己是第几次做这样的梦了。不仅仅是在梦里,平时我的脑袋里也经常会出现很多莫名其妙的东西。坐公车的时候,或是在教室上课的时候,稍微一失神,那些片段就会从大脑的角落里跑出来。不是忽然衍生出来的,它们似乎一直待在那里,随时都会在我放松的时候跑出来,似乎是在提醒我,不要忘记。
没有源头,似乎也没有结局,像是电影开始了一半,突然走进去又匆匆离开,留在脑海里的只是一段破碎的画面。
我甚至记得16岁生日那天,有个男孩对我说“我爱你”,说了99次。
我没看到过他的脸,或许他在我的脑海中出现过,但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他的声音有些沙哑,那么忧伤,却又让我觉得温暖和安心。
我不知道这预示着什么,但那种悲伤即使是在梦里,也确确实实地传达到了我的身上。我忽然有一种感觉,我觉得这个“记忆”永远都不会消失。它就在我的脑海里,在我快要忘掉的时候跑出来告诉我——
“喂,还有我在。”
“喂,我爱你。”
我把窗帘整理好,看到天空那轮皎洁的月亮,只有它在那里,孤孤单单地悬挂在天际。
月色那么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