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时光(2)

言采听来似乎笑了一下:“这是我的职业不是吗?演不到位的话,这几个月的辛苦就白费了。”

“嗯,说得也对。”

短暂的交谈之后房间再次归于沉寂。谢明朗觉得拖着也没有意思,等了一会儿,确定了言采没有再开口的意图,说:“我今天提早离开,是因为吵得受不了了。”

却不防言采忽然贴过来。湿发贴在他后颈,冰凉的,有一点痒。谢明朗不自觉地想再让开,又被言采伸过来的手抱住了。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又说:“我们都做了一样的事情。谁也不见得更糟些。这已经是最好的局面了。只是你的演技太好,我明知道彼此在演戏也觉得不自在。”

言采说:“你又在说些什么。”语气中有着依稀的疲惫。

谢明朗转过身。两个人离得近,但黑暗中只有眼睛还能勉强看到,但也看不清具体的神色。谢明朗只听言采说:“我最近很累。我觉得我作了错误的决定。”

“你已经入戏了,这个时候再半途而废就没意思了。”

言采不说话,手上更加用劲起来。这样的拥抱和温暖忽然给了谢明朗力量,那些原本无形的感情仿佛有了实体,他挣开言采的怀抱,撑起半边身子,看向言采眼睛深处,也不管这是不是徒劳的。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静一些:“我必须承认,在看过那一场戏后我难过。我无法离你更近一些,对你的过去也一无所知,你一直是和我不同的世界的人。似乎只有在举起相机,你在我镜头下面的那些时刻,对我来说才是最近的。当然单方面的要求你也是不公平的……我一直以为我们是要让彼此的生活更愉快一点才在一起的。”

他越说声音越低,无比困惑,又在自我察觉之后,竭力打起精神来。言采听了这一番话,许久不曾做声。谢明朗自觉说得太多,蓦地觉得难堪:“我今天好像喝酒喝多了,又开始犯老毛病了。”

一阵凉风擦过他的耳侧,下一刻谢明朗感到被言采的手钩住脖子,整个人往下倒去。记忆中两个人有段时间没有这样亲近过,亲吻的时候谢明朗觉得自己似乎过于兴奋了,手指陷到言采肩膀的肌肉里,但拧痛关节的反而是自己。他可以感觉到拥抱和亲吻中安抚的意味,还有一些不可言说的“就此打住”的暗示,但是他又分不清楚这些情绪的传递者究竟是言采还是自己。很久之后两个人才结束深吻,接着言采又抱住谢明朗,一动不动。这个拥抱的力度太大,以至于谢明朗一瞬间觉得自己的手臂要被勒断。黑暗之中两人心跳如鼓,心却又有某种荒谬的冰冷感,不知怎的谢明朗总感觉言采在竭力压抑,时间久了,连他也觉得莫名酸楚起来,为着不能道明的人事和情绪。

没人真的再开口说些什么,黑暗中唯一可以表达情绪的只剩下具体的动作。稍后随之而来一个又一个的吻让谢明朗觉得好像溺水,徒劳地抓住一些东西而又无能为力地放开。在言采松开手之际谢明朗勉强从他身边躲开,但也只是摸黑去找抽屉里的润滑剂和保险套而已。他身上是汗,手脚在抖,开抽屉都弄得磕磕碰碰,而言采的手在他脊背上徘徊不去。谢明朗忍不住去抓言采的手,被抓牢的反而是他。

这一夜似乎过得格外漫长,全然的黑暗中其他感官更加敏感,溺水感愈强,压得谢明朗几乎喘不过气来。早就分不清黏在身上的是汗还是未干的水,他怀疑自己听见了液体滴在皮肤上就被立即蒸发的气化声。有那么短短的几秒,无形又无边的绝望感涌来,四周如此的暗和冷,只有身体是热的。谢明朗抓不到其他东西,只能紧紧拥抱住言采,言采也抱着他,好像如此这般,就能生出无限的脉脉温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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