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湿流光》 好雨知时节(10)

天牧

我告诉海跃我似乎爱上了那个女孩,可自那以后整整三个月,我没有再见过那个含苞待放的女孩一面。

在这三个月的时间里,我渐渐了解了北京,一座活火山一样的城市。在这里,现代的建筑与古老的胡同四合院可以并存,东边灯光通亮的时候西边的大学城已经一片漆黑,西直门的立交桥永远让人看不明白,北京的路比世界的哪一座城市的路都更难理解,堵车是这座城市每天都要上演的压轴戏。

潘笑天胆识小、抠门,这是我和老李达成的共识。我们的业务还不算很大,比起我在圣彼得堡动辄上万吨的邮轮来说,这里的一切都只是刚起步。我很忙碌,但是原谅我的愚钝,对于中文我只能尽最大的努力学习,北京话让我觉得很有趣,最近学会了一个新词——吊腰子——指的是一种态度。不过大多数时间走在街上,对着五花八门的方言,我只能像是呆鹅一样傻站着。不工作的时候我只能和老李泡在一起,有些孤独和寂寥,我告诉老李我想找一个中国妻子,老李摇了摇头提醒我:“这很难。”

“外国的月亮比中国的圆。”老李的画家妻子是个地道的北京人,时代新女性,她风风火火地端来茶水的同时,抛过来一句话,“天牧你都不知道哪,现在很多中国年轻女孩都只认外国人,好像只要是外国人就愿意跟,真搞不懂她们是怎么想的,大好的青春年华就背井离乡到异国去生活,朋友不要了吗,家人不要了吗?”

“现在中国男女比例失调得很,女孩子的眼睛都长在头上。”老李补充了一句,“见得多了,天牧你这么优秀,可不要看花了眼。”

“就是就是,我帮你留意,你们年轻人看人不准。”画家妻子语重心长地说,接着一脸甜蜜地靠在老李宽厚的肩膀上。

“对了,明天东晟请吃饭,上次那个业务已经完成了,你别忘了。”老李提醒我。

我对应接不暇的饭局有点崩溃。做海港贸易,我们要和公司、商人、海关、税收,还有媒体打交道,似乎所有事情都要在饭局上解决,我简直都觉得自己胖了!但老李说这是工作的一部分,我想起潘笑天那张铜臭的脸,刚想说不去了,不想跟他们打太多交道,但我又突然很想再见到那个女孩,那个到现在连名字我还不知道的女孩,她的生活会很艰辛吗?她是出来打工的吗?她看起来没有沾染任何社会的庸俗之气,这种气质让我迷恋,我希望快点找到那个女孩,让她变成我保护伞下的一个宝贝。

我问了老李一句:“嗯,东晟公司的那个女翻译你认识吗?”

老李正在喝茶,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噎了一下:“那个女孩好像不是他们公司的员工,是他们在翻译公司聘的。”

“哦,能查到是哪一家翻译公司吗?”

“这得问东晟那边的人,我估计也是刚毕业不久,现在干翻译可不轻松啊。”

“像她这样翻译一场能赚多少钱?”我突然很想关心那个女孩的生活。

“这我也不太清楚,反正应该不多,因为不是东晟的正式员工,而且翻译公司算是一个中介,估计也会抽一部分钱。翻译的工作量肯定也很大,我听说给他们翻译还要兼职当文案,真是剥削劳动力。”

“看得出来那个潘总抠门,跟我们做生意竟然聘一个这么年轻的翻译,看起来像个没毕业的学生。”我说。

“你不是看上人家了吧?”老李打趣。

“现在的女孩可不行,跟我们八十年代的大学生可不一样,特别是这些外语系的,整天在生意场上穿梭,很多都已经变坏了。”画家妻子插进来说。

老李添了一句:“可那女孩看起来挺老实的。”

“嘿……可不是越老实的就越不可靠吗,不能再以貌取人了。”画家妻子又说。

“瞎说什么呢,尽会扯。”老李打断她,说,“怎么这么不爱护妇女的形象,看把天牧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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