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湿流光》 夜来风雨声(16)

和马天牧的相识非常意外,但我感激这样一个在恰当时机到来的男人。

“简直了!”这是天牧最喜欢说的话,我告诉过他这三个字构不成一个感叹句,不合语法,但他还是自以为是地这么用。我想,如果天牧见到季雨,他一定会说:“漂亮得简直了!”

季雨真的是我们系里最漂亮的女孩,我永远记得开学第一天她走进教室时大家的眼神,那是永远不会属于我的礼遇。

大四最后的这一段时间,是我最痛苦的时候。参加各种各样的面试,看着一个又一个不如我的人获得令人眼馋的工作机会,而我却只有站在后面羡慕的份,就连季雨这样英语六级都没过的人都找到了翻译公司的工作。

女孩长得漂亮就是没错,像季雨这样漂亮得叫人嫉妒的人,运气更是不可思议的好。不好看的女孩绝对混不开,这是学外语的金科玉律。

与何铮在一起之后,季雨就已经不在宿舍里住了,虽然我们的感情还是很要好。

在那段颓废的日子里,我认识了马天牧。渐渐地,我觉得爱情不再是伤感的,我开始喜欢听他说他在海上的故事,那几乎成了我每天快乐的源泉。我想他真的是上天赐给我的礼物,他说他长期处在蔚蓝的颜色中,我想他的心一直是很纯净的,没有杂质。

跟那些长期与熟悉的人相处的人不同,他去过很多国家,习惯了对一个地方由陌生到熟悉的感觉。我喜欢他说话的方式,他说他喜欢在船上临海眺望大陆,看着海港里停泊的轮船和拥挤的五颜六色的集装箱,像野兽派画家笔下大块大块的油画色彩。偶尔他还会在临海的公路上小跑,短暂呼吸着异国的空气,然后继续回到大海的怀抱中。

他告诉我他喜欢安徒生的童话。热爱童话的男人是可爱的,所以听他说起他曾经的风流韵事,我感觉不到任何的虚假。他说他在故乡莫斯科的时候,就常常受到不同女孩子的欢迎,有金发碧眼的欧洲美女,也有豪放激情的拉丁辣妹。他第一个女朋友是莫斯科女孩,一个长相上有点类似霍尔金娜的女子,那个女孩常说:“马天牧,我喜欢你黑色的眼睛,里面有神秘的东方色彩。”他的第二段恋情是与一个漂亮的乌克兰女孩,据说女孩的爸爸在乌克兰驻俄大使馆工作,于是他蠢蠢欲动的热情被这个漂亮的女孩点燃,在拥抱、亲吻的激情退去之后,他们和平地分手,直至他在莫斯科大学毕业时,身边的女孩仍然无数。

我真的觉得我爱上他了,这样的男人是非常吸引人的,像何铮一样,爱上他们都是危险的,但我已经无路可退。

我决定去考他妈妈的东亚文学研究生,这是爱情的力量,也是逃避的力量。

当我把这个消息告诉季雨的时候,她似乎显得有些疲惫,她美丽的脸上掠过一丝彷徨和沧桑,甚至有些魂不守舍。

“又和何铮闹别扭了?”

“没有,”她倔强地否认,“但是,你爱那个人吗,真的爱吗?”

这句话我非常熟悉,这句话曾经无数次地在我耳鬓厮缠。季雨说这句话的语调像极了闻佳,我记得当时季雨决定冒着被大家惊讶的目光杀得九死一生的危险和何铮结婚时,闻佳就是这样没日没夜忧心忡忡地说:“季雨,你爱他吗,真的爱吗?”

“你别后悔啊,结什么婚啊,昏了头吧你,这世界上哪有什么爱情?”

“天啊,我才不要去你们的婚礼,你会后悔的。”

于是我像当初季雨回答闻佳那样,睁大了眼睛看着她说:“我爱他,非常爱,我觉得我从未这么爱过一个人。”

我想我终于开窍了。在准备出国留学的日子里,我开始迷恋给天牧写电邮,我告诉他我在做什么,我的城市发生了什么。在考试、办签证、来回奔波于大使馆和教室的日子里,每日等待他的邮件成了我最期待的事情。在我得到确切消息被录取的那天,我和季雨出去大喝了一场,我知道,我即将飞往他的城市去寻找我的爱情,就像季雨拥有的爱情一样。

不,不一样。在所有人看来,季雨和何铮是金童玉女,而我和天牧不是。他百分之九十九应该是个金童,而我不是玉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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