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5

我是在写这部小说的时候才想起王海鹰的,要知道我们当时是很好的朋友。有些人就是这样,你想起他的时候,才会想起他。他躲在记忆的角落,眯着眼睛笑着说:你小子,怎么把我给忘了?

王海鹰有三个姐姐,虽然他长了很重的络腮胡子,但他多少有些女气,这样,他在女人堆儿里很混得开。

王海鹰刚上大学时没搞过对象,他说他觉得女人是自己的姐妹,不忍心加害。据王海鹰说,一个女老师看他这么不上进,特别着急,说这么好的一棵苗子怎么就毁了呢!千万不要变成同性恋呀!于是她决定舍身燃指,牺牲自己,唤醒王海鹰的性意识。她让王海鹰帮自己搬家,又请他喝酒。喝酒的时候她开始勾引王海鹰,她告诉王海鹰说她有一个寂寞的子宫。

王海鹰被吓得落荒而逃。

女老师没有死心。她说自己病了,打电话给系里,让王海鹰把需要整理的资料送到她家里。据王海鹰说,他走在路上,就知道得出事儿了!

在女老师的循循善诱下,王海鹰最后上当受骗,奉献了自己的童贞,成了那个女老师的性伙伴中的一个,往她寂寞的子宫里装了很多东西,不过后来都被清空了。女老师后来以陪读的名义出国。在她的丈夫面前,她还是一个好女人。这却苦了王海鹰。当我认识他的时候,他的性意识已经被矫枉过正,成了一个性狂热者。

大学毕业之后,他没有当美术教师,他辞了职,在一家保险公司做寿险营销员。我和他喝过一次酒。他的业务看起来进行得还不错,因为他的头发忙得几乎全部掉完了。

他向我推荐寿险业务,这可能是职业病。他费尽心机向我推销那种不容置疑的观念:保险很重要,如果我不买保险,我会死得一钱不值。他还硬塞给我几张单子,上面是返还表。我装作很感激地收下,上厕所的时候,扔进垃圾桶。

他告诉我,他和中文系的一个女孩儿结了婚。那个女孩儿我是认识的,长着一双萨特式的眼睛,略带斜视,看人和看问题的角度都很特别。

在聊起绘画的时候,他提到了温文。王海鹰已经不画画了,从我和他认识开始,他几乎就没谈过创作的事。他是一个到什么山上唱什么歌的人,总是随机应变。

后来,我曾经在路上又见了他一次。他骑着一辆红色跑车,戴着一头红色假发,也许为的是让自己看起来更年轻。

他告诉我,他已经离婚,第二个妻子也是搞中文的,研究伍尔芙。除了上床,这个女人最热衷的是写自传。每次和他做完爱,都会光着身子飞快跳下床,把她的感想记下来。

我们没有在一起喝啤酒,也没有谈起温文。大家都太忙了。几年之后,我们都已经变得世故。而他,似乎也没有了狂热的劲头。

我一直怀疑那个女老师的故事是他编造的,但我一直不能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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