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1)

我喜欢上了同班的女同学露西。她双眼皮,爱笑,一笑就露出一对小酒窝。她的皮肤细而白,典型的上海小姐模样。看了好莱坞动画片《白雪公主》之后,我就在心里把她称为我的“白雪公主”。要命的是,她出身富裕的家庭,上学放学都有三轮包车接送。但她却衣着朴实,从不打扮得花里胡哨。她不太爱说话,一放学就回家。虽然我们天天在班上见面,但众目睽睽,我苦于无机会和她搭话。

机会终于来了。在学校的一次舞会上,我邀她跳一曲,她没有拒绝。我想,良好的开端是成功的一半。我甚至觉得她也喜欢我。更令我虚荣心得到满足的是,她竟然主动邀请我去她家参加派对。

“关愚谦,明天星期六,你打算做什么?”

“没什么,你呢?”

“我哥哥和姐姐准备明晚在家里开一个派对,我想请你做我的舞伴,愿意吗?”我受宠若惊,高兴得几乎是跳着回家的。

第二天晚上,我早早地到达了目的地。

露西的家在上海大西路一所独门独院的高级别墅,高高的围墙遮住了人们的视野,围墙右侧,是一个大铁门,门前竟然有人站岗。从铁门到楼房之间有一块大草坪,草坪中间有一个西方裸体女子的雕塑,雕塑四周是喷水池。这样的场景我以前只在电影镜头里看到过。

进了楼门,是一个大门厅,地板和墙壁是由大理石铺成的,门厅正面是一个汉白玉的楼梯,斜斜的楼梯上站了至少有十个女人,从其梳妆打扮判断,像是佣人,她们列队从头到脚打量着我。不知是我穿得太土,还是露西小姐第一次请一个异性登门,反正她们像见了外星人似的看着我。

我那天也着实打扮了一番,白衣领衫浆得直挺挺的,打着一条鲜艳的领带,那是我的生日礼物。衬衣外套的夹克是母亲送我的上高中的礼物,价格不菲,是她咬着牙买的,也是我最好的一件外套。我还买不起西装。最糟糕的是我的那双后跟已磨损得很厉害的黑皮鞋,我尽管打上了几层鞋油,表面上倒是很光亮,但怎么也掩饰不了它的质地。我开始后悔,也许我不该来,我根本就不该做这个白日梦。我早就知道,露西出生于富豪之家,谁想到会富到这种程度,别说我家,就连乐姨父的家也不能跟这里比呀。

一个穿白制服的侍者,将我引到左边的一个大厅里,里面很宽敞,打过蜡的地板闪闪发光。大概是为了跳舞,皮沙发都被推到了墙角,留出了很大的空间。大厅里一个人都没有,原来我是第一个客人。“二小姐还在楼上打扮,她让您再稍候一会儿。”侍者说完毕恭毕敬地走了。我一个人留在一个空荡荡的豪华大厅内,极不自在。

客人们陆陆续续到来,都是大学生,有说有笑,把我冷落在一旁。这些人的衣着也是好坏不一,有的西装革履,有的也是半截头小开,和我一样,这使我心里安慰不少。看上去他们互相都认识,谈话无拘无束,不时夹杂一些英语。

我听到一个男生问一个打扮入时的女孩子:“你和这家比较熟,她家到底是干什么的?”

“听说是开烟草公司的,还是中国最大的一家。”

“怪不得,那么阔气。”

客人差不多都到齐了,大厅的大门忽然全部开启,门前站着一男两女,男的穿着合身的红色夹克,白色西装裤,十分潇洒;两个女孩子则穿着过膝短裙。他们是三兄妹:姐姐南希,穿着白绸打褶短袖衬衫,深红色的裙子镶着金边;妹妹露西,上身浅蓝色短袖丝衬衫,领子上系着深蓝色蝴蝶结,下身则是紫蓝色的折叠裙。两人长相很相似,都是鹅蛋脸,两颊红晕,身材匀称,曲线突出,简直就像天女下凡一般。妹妹露西显得比姐姐幼嫩,面对满屋的大学生有些害羞,两眼不敢直视,羞怯的样子反而让人更加爱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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