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珊点点头,明白了他的逻辑。
“如果说慕容公子是在六十岁以后悟出这些的话,倒是和《九阴真经》成书的年代相去不远,”张塞又说,“黄裳生于庆历四年,卒于建炎四年,从时间上看,慕容公子说不定在云游途中和他见过面呢。”
丁珊见张塞随口报出黄裳的生卒年份,有些怀疑地去看周远。
“这些他不会是胡诌的,”周远解释,“他是专门研究北宋武林史的博士备选。”
“什么叫这些我不会胡诌?”张塞立刻抗议,“我哪些是胡诌的?”
周远心想:你刚才一路走来说的那些话不就都是胡诌吗?
“可是如果《慕容家书》是一本和《九阴真经》一样的武林秘笈,又是江湖中争夺的目标,”丁珊说道,“我们怎么会一点都没有听说过呢?”
“所以说这多半不是真的,”张塞耸耸肩膀,“黑皮书里的解释是,因为听香水榭岛在只能进不能出的鬼蒿林里,所以许多秘密就都被埋藏了起来。书里还说,三十多年前朝廷发起剿灭魔教的行动,真正的目的其实是为了抢夺《慕容家书》,因此才对家书讳莫如深……”
周远和丁珊听到这里都忍不住笑起来。像这种只求耸人听闻,不顾事实依据的“武林阴谋论”街头巷尾实在流传太多了。《武林传奇》那样的三流报纸,几乎每个月都要爆出一两段惊天动地的秘史,越是荒诞夸张、难以置信,那一期的销量就越好。
“编造这些谣言的人都只知道武林秘笈里有变幻莫测的武功,却总是忽略一个重要的事实,”丁珊不屑地说道,“那就是越是高深的武功,就越需要扎实的基础,需要艰苦卓绝的磨炼。朝廷里的达官贵人、王公大臣,又有几个人有这个意志和兴趣去练呀?”
“朝廷对《慕容家书》的兴趣可能就不仅仅是在武功秘籍的层面上了,”张塞回道,“自古那么多人想练成盖世神功,不过是为了称霸武林、君临天下。可是一旦真的君临天下,却往往仍不满足。你们看看秦始皇就知道了,就算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力,仍然会被一个更深层的问题所困扰,那就是死亡,所以秦始皇的后半辈子都在忙着寻找长生不老的办法。后来的汉武帝、唐太宗、宋徽宗等数不清的皇帝也都纷纷去找各地方士,大炼仙丹……”
“你的意思难道是……” 周远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张塞点点头:“据说,《慕容家书》里对生死的本质问题也给出了解答……总之慕容公子什么都想明白了……阴阳五行、太玄河洛的奥义,树木枯荣、花开花落的缘由,春秋代序、生老病死的道理,宿命轮回、缘起缘灭的因果……”
“我一直听说燕子坞武学历史研究所整个中原排名第一,”丁珊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发出不屑的嘘声,“却原来里面的博士备选都是靠读野史传奇做学问的。”
“我只是没事干,随便翻翻而已,”张塞赶忙讪讪地说,“要不是看到这石碑,我早就把那书给忘了。”
三个人一边说话,一边仍沿着荒弃的小径向前走,行了一段路程后,前面出现了一个四岔路口。周远和张塞正四处张望揣测,丁珊却突然坚定不移地朝左首边那条小径走去。
周远刚才一番观察,也发现是最左边的路相对不那么荒芜,便跟了上去。张塞却小声说:“看你女朋友的样子,好像认识这里似的。刚才在桃林里穿行,怎么这么巧能找到这石板路上?”
周远只当是张塞和丁珊结了梁子,要抬杠到底。然而一路走下去,前方又出现了两三次岔路,丁珊总是略一迟疑,便选了其中一条,到后来,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在前面领路,这下连周远都开始疑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