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闻孤燕落飘零 (14)

他们在燕子坞住了三年多,心里其实很清楚,本部和曼陀山庄之间的行船口诀只有船工们知道,可是他们还是带着万分之一的希望问着。

张塞和周远奔到船头,他们是船上在两地摆渡次数最多的人。

“这里往左!”

“那里往右!”

两人凭着记忆指挥着,但是很快两人就出现了不一致,然后就谁也不知道该怎么走了。

周围茫茫的芦苇丛扑面而来,每一株、每一丛都是那么相似。毛俊峰和章大可胡乱地撑着船,在完全望不到边的芦荡里穿行。

“这里转不转?”

“这样走对吗?”

他们声嘶力竭地叫喊着问。周远和张塞默不作声,他们早就失去了方向,搞不清了东西南北,既不知道曼陀山庄在哪里,也不知道燕子坞本部在何方。

天上渐渐地聚拢来一块乌云,不一会儿,就沥沥地下起了秋雨。江南的秋雨凄凉而阴冷,湖风萧瑟地吹拂着,让所有人都禁不住打起了寒战。

“袁亮呢?袁亮怎么样了,他死了吗?”季菲悲哀地叫着。她迷茫地望着周围渐渐浓烈的雾气,已经泪流满面。

没有人回答她,只有雨水无情地打湿了她漂亮而时髦的衣裤。

就在早晨,她还是刀法系被老师宠爱的高材生,是男生们瞩目的焦点,是毕业后即将去宝生钱庄履职的前途无量的职场少女。可是现在,一切都烟消云散,周围是如鬼影般的芦苇,漫天是决绝的秋雨,没有了船工,这渡船唯一的终站,就是瘴气重重、腐尸遍野的鬼蒿林。

从来没有人从鬼蒿林里活着出来过!没有人!

韩家宁站在渡口边,看着渡船隐没在摇曳的芦苇丛中。

他回过身,发现安护镖局的掌旗江灏远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他的背后,旁边一个镖师为他打着油布大伞,另一个正跪在地上为他擦拭刚才和周云松、丁珊交手时弄脏的白衣。

安护镖局在总镖头、副总镖头之下,有四名掌旗,都是手握大权的实力派人物,分别执掌镖局在东南、东北、西南、西北四块地区的业务。江灏远便是整个东南地区的掌旗。韩家宁看着江灏远冷冷的目光,心里一麻,有不好的预感。

“你之前不是说,两边渡口都已经为你所控制,峨眉出逃的那个女生和周远也都已经被你囚禁。那刚才是怎么回事?莫非是我眼花了?”江灏远的声音语气依然平缓斯文,但是话中尖酸刻薄的责备之意已经很明显。

韩家宁心中又是奇怪,又是恼怒。自己分明用精心设计过的点穴手法封住了丁珊的穴道,没有几个时辰,根本不可能解开;那地下室的厚重铁门,就算是慕容迟、杨冰川的内力都未必能打开,莫非那个叫周远的学生,真的有什么魔法不成?另外那几个本应去燕子坞迎接峨眉师生的学生,也不知怎么会留在曼陀山庄。本来一切弄得妥妥帖帖,指望能顺利邀功请赏,不想却生出了这样的意外。

韩家宁深知江灏远说话虽然慢条斯理,但拐弯抹角里深藏着阴险诡谲,平平淡淡的语气中时刻会潜伏杀机。他立刻跪到地上,说道:“请江掌旗恕罪,一定是曼陀山庄那边守卫不严,当时属下急着扫荡庞天治的残余力量,确保叁合堂周边的掌控,因此没能亲自督监,罪该万死!”

韩家宁不忘为自己辩护两句,然后抬头偷看一眼江灏远的表情。江灏远一张苍白的脸上,两颗幽黑的眼珠直视着他,似乎并不接受他的解释。

“刚才……刚才属下已经射杀了渡船上的船工,这燕子坞两校区之间,只有船工识得水路,他们一死,那些学生不但回不去曼陀山庄,而且一定会误入歧途,在芦苇荡里迷失方向,死无葬身之地。”韩家宁又继续说,“属下手里还有两名船工,我现在就带人去曼陀山庄,确保那里的防卫!绝不会坏掌旗的大事。”

江灏远轻轻叹了口气,不断地摇着头,一副深恨韩家宁不解其意的样子:“如果我要那两人死,当初就不用要你囚禁他们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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