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按照指示把车停在一棵大树的北面,然后走下车伸了个懒腰。我们分别站在车身两边,视线越过车顶,扬着眉毛,看着彼此。劳拉是在取笑我,总是不停地挑眉毛。她知道,要再见到史蒂夫了,我心里因此乐开了花。关上引擎,再次走在广袤的土地上,感觉真是棒极了。空气中夹杂着大自然的新鲜气味,芳香宜人,在阳光的照耀下,尘埃闪闪发亮。那股香味令我至今记忆犹新。我们环顾未来一周的家,看到了一个古老且已风化退色的谷仓、一个大菜园和一头大奶牛。后来我们了解到,在罗伯特买下农场时,也买下了这头奶牛。住的地方则在南边。
罗伯特·弗里德兰亲自出来迎接我们。他检查了我们住在农场所需的所有东西,还略带幽默地说明了一条规矩:黎明时分起床,在一棵大树下和大家一起打坐静修,还要帮忙干活。当时被称为希塔·拉姆的罗伯特比我想象的还要和善,不过我也表现得非常得体,毕竟我只见过他几次,以前他和史蒂夫来我工作的咖啡馆找过我,也在瑞德学院见过,每次见面时间都很短。我让罗伯特放心,告诉他史蒂夫已经给我讲过农场的规矩了,而且我们非常开心能做力所能及的事,也愿意打坐静修。
随后罗伯特指指山那边的一个谷仓,告诉我们,在那个谷仓的大厅后面靠右有个小房间,我们就住在那里。身为失读症患者,我有些分不清左右,只好极力分辨,然后我们拖着背包和睡袋走了过去。
那个谷仓如同洞穴一般,我们在里面的主室看到了史蒂夫,他躺在他的蓝色睡袋里,看起来情况很糟。我从未见过他这样。“嗨,”他呻吟着说,“我得了寄生虫病。”他病得很厉害,态度依旧很冷淡。我感觉他对我去那里有点矛盾情绪,我多少有些恼火,毕竟是他邀请我来的。我希望见到我来他会很高兴,不过就算他很高兴,他也不会表现出来。然而,他表现得足够和善,并且鼓励我们到处走走,去见见农场的人。
我和劳拉都很害羞,不过我们还是去了厨房找阿卜哈。在我们来到农场的第一天傍晚,我们帮忙在草地上铺了五颜六色的毯子,以便晚饭使用。我们还拿出了巨大的沙拉碗,随后每个人都坐在毯子上,像野餐似的,用筷子吃沙拉。我好奇地发现这里每顿饭都会供应三到四种不同的沙拉,而且特别提倡以烤干鸡蛋甜面包为主食,并且提倡吃杏仁奶油,而不是花生酱。整个农场的人都是绝对素食主义者,崇尚非黏液形成食品——非黏液饮食。这些食物有助于人的情感、身体、智力和精神合为一体,这里的人坚持这种饮食方式。那天晚上一起吃饭的大约有十八个人,有些人在农场居住,有些人则在那里工作,还有些人和我们一样,只是来农场小住。史蒂夫病得厉害,没来和大家一起吃饭,所以我可以用自己的方式更自由地和别人交流。大家说起来没完没了,我很享受这充满温情的无拘无束和大家谈论白天工作时的活跃气氛。和这些年龄不超过三十岁的人坐在一起,我感觉非常开心。
那天晚饭后,我和劳拉回到谷仓,铺好了我们的睡袋。我强烈意识到史蒂夫就睡在距我不到二十英尺的地方。我和劳拉轻声聊起了白天的经历,以免打扰到他。后来劳拉睡着了,而谷仓似乎有了生命,因为周围响起了极微小的陌生声音:小动物的叫声、木板的嘎吱声,还有人们不时走进来时的轻轻脚步声。我听到他们准备上床休息,想象他们在这幢一目了然的通风建筑里,点燃小蜡烛,打坐静修。我躺了很长时间都没睡着,感受着这个巨大的建筑,仿佛它也是我身体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