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怜小白菜,还是可怜那个与我青梅竹马的女人?
父亲来信说,母亲摔了一跤后落下病根,手脚一直有些颤抖,拿筷子都很费力,几次到医院检查都不知是什么原因。我非常想家,想见到父母和两个妹妹。被学校开除的事已过去半年,那份伤痛被时间、被经商成功的喜悦冲淡了许多,想母亲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原谅我了吧?
咖啡馆卖掉以后我没什么牵挂,等到毓?一放寒假,就带上她一起回达川市的家。
乘上那趟熟悉的列车,一路上车窗外的山水风景依旧,如今的我已然变了。我的身份改变,不再是学生,身边带着漂亮女友,怀里还揣了不少钱。
我把毓?搂在怀里问她,这时候是个什么样的心情?毓?说她心里既高兴又有些紧张,不知见了我父母和家人该说些什么?等她大学毕业了就嫁给我,做一个好妻子。
列车终于停在家乡熟悉的站台上,故土熟悉的山山水水是那么亲切,让我把这大半年来有家难归的羞愧抛得一干二净。
达川市是位于大巴山深处的地级小城,凤凰山和鸡公山这两座雄伟的大山夹着一条清亮的洲河从城中央静静地流过。小城在山脚沿河而建,两座古老的桥连着南北两岸。这些年随着经济的发展,小城不断地向两岸的山上和洲河的上、下游延伸,每次回来都觉得城区又大了很多,看着不断冒出来的新建筑,我不知道生态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我牵着毓?的手一路小跑回到家里,门一开父亲就伸出双手与我紧紧相握,在我的印象中还是第一次被父亲这样礼遇,让我受宠若惊。父亲真是太激动了,嘴里不住地说:“回来了,你们可回家来了。?儿也来了,欢迎欢迎,我代表全家欢迎你!”
母亲用颤抖的手拉着毓?,久久不放,生怕一放开她就跑了。两个妹妹一口一个?姐姐,围着毓?问这问那,见哥哥给她们带了一位准嫂子回家,那份高兴劲儿像是几个年叠在一起过。一家子寒暄好一阵才在客厅里安坐下来。
这年的春节我们一家子过得非常愉快。我祸后得福,俨然一副成功人士返乡,未来的儿媳妇乖巧、孝顺,为父母赚足了面子。人都是势利的,邻里乡亲对我们家不得不高看两眼,过来拜年时的羡慕之情明摆在脸上。父母感到由衷的幸福,不时地望着我们笑,背转过身去也偷着乐。
大年初三我们全家要去陀坝给舅舅拜年,这是每年的惯例。父母的祖辈们都生活在陀坝这个贫瘠的山村里,母亲原是陀坝的一名乡村教师,在我10岁的时候调到城里,到父亲厂里的子弟学校教书。我也就在那年随着她离开了那里。
陀坝的一草一木、一季一岁都留在我童年的记忆里。一路上我显得非常兴奋,一山一弯、一水一滩都对毓?指点:
我曾在这桥下摸过螃蟹……
我曾在那山后面掏过鸟巢……
下公路走三里田间小道来到河边,坐渡船到对岸再走十里山路看见我舅舅家,一座门前屋后果树掩映的农宅。
舅舅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外公外婆是地主,家里成分不好,一直未能娶上媳妇。三十岁上下时,妈妈跑烂腿、磨破嘴才替他找到一位。舅舅人很正直,比别人吃苦耐劳,又不在乎个人得失,这些年来一直当着村长,在村民中威信很高。
我们一到,左邻右舍的乡亲们都聚到舅舅家来了,他们中间有父母童年时的伙伴,也有我儿时的同学、朋友。这里的人和土地一样质朴,表情像地里的庄稼一样动人,笑起来声音像门前小河里的流水,谁都与你好像很熟悉,很亲切。乡亲们有的拎来一只鸡,有的拿来几个柚子,有的提来一块肉。我们把从城里买来的糖一次次分给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