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一桶金(4)

那刻起,我心里十分不安,在咖啡馆走进走出,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我想上去安慰她,可又没有勇气。我至今不能表达当时是怎样一种不安心绪,只知道她那时的内心一定有种巨大的,无法消解的痛楚。

窗外下着伤感的秋雨,淋着电影院匆忙走出来的散场人。我不时地抬头偷望她一眼,她像剪影也像雕塑,触动着我心中最最柔软的部分。我想她若是能把心中的愁和痛分给我一点,我就会多一分接近她的勇气,但我和她毕竟素昧平生,没有过交心的只言片语;没有共同的从前,更不敢奢望有共同的往后。我几欲到她面前,又每每却步。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到咖啡馆来过,我每天都按时在黄昏时想她一遍,忆她淡淡的愁容、无所畏惧的神色。

几个月后,我了解到她的情况。她是重庆大学一位老教授的女儿,因长得十分漂亮,舅舅为她介绍了一位香港有钱人。她本人极不愿意,但迫于家里和亲戚的压力,还是无奈地远嫁他乡做了一个生意人的太太。

知道她的遭遇后,我此后便有不尽的遗憾,后悔自己当时没能够帮她分担痛苦,哪怕是分担那么一点点也好。

我忍不住为她写了一首诗,压在店里她常坐的那张桌子玻璃下。每当想她时,我就面对着那首诗发呆,用心默默地朗诵一遍又一遍……

黄昏

夕阳如硕果挂在故乡最远的枝头

满坡桃花笑开了妹妹的娇媚

山路之上归鸟盘旋绕回童年

秋枝上还停着儿时那串麻雀

炊烟在黄昏升起人间的饥饿

大地的胃高悬在新月的薄意中

炊烟袅袅吹着晚风悠悠

人间弯曲的小路散着步上了天

最后一道光亮脱去日间劳作的外衣

细雨摇着小船驶过河床的浅梦

一纸书笺夹在白昼间

心爱的人儿就能把灿烂画上愁容

夕阳流尽晚霞最后一缕血丝

破碎的良心躲进夜晚疗伤

夕阳即使是一枚金币

也买不回昨日的光阴

为何你总让我回头

总让我在酸楚那一刻背转身去

时令渐入深秋,掐指一算我从学校出来已四月有余,开店也有三个月了。

三个月下来我居然赚了十几万,照这样下去等毓?明年夏天毕业时,我就可以赚很多了。我们结婚、生子,可以过上我们想过的日子。

父亲知道我干出成绩也十分高兴,来信说他一生挣的钱也没我这几个月赚得多,要我一定要坚持,要继续努力,将来成就一番大事业。

父亲的信让我心里松动很多,我一直担心的被学校开除的阴影在父母心中渐渐散去了。第二天我给家里寄了五千元,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孝敬父母。寄完钱回店里的路上,我心里不由升腾起一股自豪,想着那句“天生我材必有用”的话,不由得笑出声来。

和赖死皮发生矛盾后不久,他专门派了一个小弟过来和我和好,并召集手下所有弟兄一起请我喝了台酒。

席间赖死皮为那天的事向我道歉。他特别上心那个搅场子的女孩,不停地打听她的情况。我把知道的全都告诉了他,他听后啧啧赞叹:“那个妹妹,不仅长得乖,胆子和气质都是一流的。”他也为她惋惜,说可惜他无法到香港去帮她。

见他如此,我的思念之情也不禁油然而生。我对他说:“来,为了身处异乡的她,我们俩干上一杯。”

再接着我说:“她化解了一场干戈,今天我俩能同桌开怀畅饮,托了她的福,来,再喝……”

那天我们喝得都有些过量,席间多数时候在谈论那个姑娘,一大半的酒是为她喝的。深夜我一个人跌跌撞撞回到咖啡馆时,等得心急的矮子以为我赴了鸿门宴,见我安然无恙地回来,一颗悬着的心才落下来。

从那以后我和赖死皮成了好朋友,他经常带人来照顾我的生意。有肇事者想在我那里闹事也不敢,都知道我和赖死皮的关系。

这年初冬的夜晚,川外文学社的社长楠梓带着她的男朋友来到咖啡馆。楠梓的父亲是部队里的高干,家庭条件非常好。她比我矮了一个年级,在校时非常喜欢我的诗,经常请我喝酒、谈论诗的写作。我开了咖啡馆以后,她也常来我店里照顾生意,带男朋友来,她还是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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