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的男仆 1

我一旦进入睡眠状态,脑海里就会浮现出秘密营地的情形:

这是苏联内务部的一座兵营,在莫斯科以北三十公里处。那是一个炎热的夏天,阳光炙热地煎熬着大地。我和十几名来自各国共产党的同志站在营地的操场上,经历从一个普通党员到政治保卫战士的神奇转变。无论从心理还是生理上,这都是一种光荣而艰难的转型。

队列前,站着我们的教官列昂尼特。他来自捷尔任斯基高等学校。据说此人曾经追随“契卡之父”捷尔任斯基同志左右,获得过列宁勋章,是一名出色的情报员。这位老兄人如其名,列昂尼特在俄语中是“狮子”的意思,他就像一头狮子一样咆哮着:

“现在你们可以出错,一旦工作中出错,不仅会让自己丢了小命,还会连累你的同志。时刻牢记对自己、对同志、对上级所肩负的责任。”

“或许你们认为化装、偷窃、撒谎、欺骗这些都是下三滥才干的事儿。但我告诉你们,这些方法在日后的工作中,对你们的用处很大,甚至能救你的命。”

“该死!射击要做到一枪致命,不能给敌人喘息的机会。”

“当一个侦察员身处险境时,他应当像演员那样多愁善感,不过此刻的感情最终一定要服从那严酷无情、清晰明确的逻辑。”

“同志们,假若你们落入敌手,最坏的打算是牺牲,最好的出路是逃脱。”

我觉得胸口怦怦直跳,脑海中不停地浮现在苏联学习的画面,耳边回荡着教官的吼声,胃也越来越痛。好像自己来到无边的黑暗中,又仿佛是掉入不见底的深渊里。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会有这种感觉,我到底是在梦中,还是活在现实里?

哗啦一声,一桶凉水将我从梦境拉到了现实中,我发现自己被绑缚在一张木椅上。时值午夜,四处寂静。这个房间面积不大,四面墙壁都装着镶板,有张扶手皮椅,意大利风格的茶几上面摆着点燃的雪茄和热腾腾的咖啡,烟雾袅绕,热气腾腾。房间内站着三个法国男子和两个中国人,都是面带凶相的恶人,我老是觉得皮椅背后坐着一个人。

“你们到底是谁,是谁?!”我用法语大声问道。

“仲泰兄,别来无恙啊。”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皮椅背后传出来。罗琦!这是罗琦的声音。

只见罗琦从皮椅上站了起来,含着烟斗,面带微笑地走到我面前。

“我早就该想到是你,你这个败类!”我冲着罗琦啐了一口。

罗琦用方巾擦拭了下脸,说:“老兄,我不是在电话里提醒过你吗?不要相信任何人,可你没有听我的忠告。”

“我看错你了!罗琦,我原以为你是个为了钱连老娘都能出卖的人。可没想到你竟然把自己的国家出卖给敌人,简直是猪狗不如的畜生!”

“这只能怨你自己。钱家源早就给你说过,救不出袁文道,就把他杀掉。可你呢,死脑筋地带着这个包袱,拼了命地往回赶。不过我真要感谢你,谢谢你没有杀掉袁文道。快!搜他的身。”罗琦对手下人说。

他的手下搜遍了我全身,除了一包香烟和打火机外,什么也没有。

“告诉我,袁文道给你什么东西没有,或是说了什么?”罗琦问。

“即使他给我说了什么,你认为我会讲给你吗?你这个蠢货!”

“我喜欢你这种桀骜不驯的性格。”罗琦笑了笑,他一巴掌掴在我的嘴上。我嘴里流着鲜血,刚要抬头,一个法国人紧紧地摁住我的胳膊,另一个家伙照着我的小肚子猛击一拳,我痛得一弯身,他又用膝盖顶住我的脸。接着,他松绑让我站直,又左右开弓地打了我一顿耳光,打得我脑袋昏沉沉的。然后他后退一步,一脚踢在我的腹部,这才把我扔到地上。

罗琦过来照着我的肋骨就是一脚,他说:“你最好是告诉我,要不然就折腾你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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