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尼娅”和“张和林” 2

特里斯科拍拍我的肩头,笑着解释道:“我是德国共产党党员,我妻子张姝是你们旅德支部的同志,我们是东方大学的同学,说起来,咱们还是校友。张和林是我妻子给我取的中国名字,我的德国名字叫乔治冯特里斯科。我想,也许你们的同志没给您讲清楚,才造成了不必要的误会。上车,去我家,张姝一定等急了,没准她会以为我真把您给杀了。”

“来,帮把手,把这家伙的尸体处理掉。”特里斯科踢了踢汪家昌的尸体。汪家昌的尸体像大草袋似的沉进了水里,接着,特里斯科将手枪扔进他落水的地方。“这人看上去是自杀的,没人会怀疑啰!”说完,我和特里斯科开车向市区驶去。

在路上,特里斯科告诉我,希特勒在德国实行独裁统治,大肆屠杀共产党人,他们从公开转入了地下。他和我一样,是打入敌人内部的“定时炸弹”。特里斯科利用家庭背景,成为党卫队在科隆的一名中校军官,他和张姝是共产国际领导下,代号“钢琴手”的国际反法西斯情报小组的成员,张姝的代号叫“索尼娅”,而他就是“张和林”。报纸登载袁文道出事儿的消息后,他们夫妻俩一直等待我的到来,直到那天我打电话过来。

我问:“您那天为什么不接电话啊?”

特里斯科严肃地说:“黄仲泰同志,因为您违反了组织纪律,没有按规定和我接头。”

我这才反应过来,真该死!明明是见面接头,我却使用电话,接头必须使用汉语,我竟说德语。

特里斯科又说:“当时真吓了我一大跳。我们以为你暴露被捕了,甚至叛变了,这个电话是秘密警察打来的电话。第二天,正当我焦躁不安的时候,这个汪家昌到我这儿来报信。他说了您的事儿,我这才缓过神来,知道那天打电话的人的确是您。接着,我到电话局查询了你的电话,才知道你住在马隆大夫家中。”

“真对不起,让您们受惊了。”我红着脸向特里斯科致歉,“汪家昌真的杀了赵元吉?”

“对!赵元吉并没有出卖您,是汪家昌杀了他。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汪家昌不久前已经被日本间谍给收买了。”

我抹了抹额头的汗珠,这一路从地狱到天堂,走得又惊又喜。

特里斯科住在市郊的一栋别墅里。当车驶到别墅门前时,我看见一个中年女子抱着小孩,站在门口,她的脸上挂着焦急的神态。她正是我的同志——张姝。当看见我和特里斯科从车里走出来时,张姝笑着将我迎进屋。

这时,一长串的猎狗像潮水般地涌到长走廊的拐角,冲着我狂吠着,我警惕地向后退了几步。有两三只一起跃入空中,眼里闪着凶光,嘴里流着哈喇子。我粗略地数了几下,总共有二十来条狗:有纯种德国牧羊犬,有高大的浅黄色灵缇,有西班牙长耳狗、苏格兰种狗和斗牛犬。

张姝厉声一喝,吠叫声好像被使了魔法一样停住了;她又对狗说了几句,这些家伙便走到我腿边,目光友善,它们讨好地转悠着,翻着白腿,摇动着夹起来的尾巴。看得出,张姝的性格十分沉着、冷静。

特里斯科的别墅坐落在一片白桦树中间,是中世纪的建筑,构造十分坚固。屋顶上铺着红瓦,前面有一块平坦的草地,往下倾斜到附近的湖畔。网球场在屋后,在一个正式的花园旁边。花园里有一个大理石水池,养着肥大的红鱼。

别墅内充满了贵族气息:衣架上挂着名贵服饰,屋顶悬吊着漂亮的吊灯,酒柜中摆着各种名酒,地上铺着华丽的波斯地毯。客厅内的每一把椅子上都有皮质的靠垫,桌椅和墙板一律是用光亮的红木制成。壁炉上方是宽敞的大理石饰面,上面还挂着一副鹿角和一把名贵的猎枪。客厅一侧放着一台“贝希斯坦”牌钢琴,另一侧是十几个玻璃柜子,里面陈列着镶有宝石的纯金制品——花瓶、十字勋章、权杖、半身塑像、手杖……和所有德国官员一样,墙壁上挂着希特勒的画像。壁炉上放着几个相框,分别是特里斯科与希特勒、希姆莱和戈培尔等纳粹党魁的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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