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年纪小,有些仇富心理,随口便对俞致礼说:“这些人真无趣,拍卖到这么好的钢琴就只懂得自己欣赏,真自私,在这一点上真不如中国的暴发户,如果让我拥有这架钢琴,我一定要把它发挥到最大的商业价值。”
她记得当时俞致礼有些鄙视地问:“你到底有没有一点点艺术的情操啊?”
“没有。”她坦言,眼里露出一丝狡黠,“我有没有艺术情操不重要,只要这世界上著名的钢琴大师们有就好了啊。你想啊,把斯坦威钢琴放在这家西餐厅,肯定能吸引世界各地的钢琴大师前来,他们当然想试试这架钢琴的手感,然后免费的名家钢琴曲不就有了,我想这家餐厅的人气一定会很旺。这样是不是比把斯坦威钢琴放在冰冷的收藏室里有意义许多?”
她天真的表情逗笑了俞致礼,他宠溺地敲了敲她的额头,说:“你啊,总是会有这样稀奇古怪的点子,不过的确很有创意。”
“哈哈,俞致礼,你在夸我吗?”
“是啊。”
“那你以后要多夸夸我,这样我才能变得越来越聪明。”她有些得意忘形地笑说。
亦楼的思绪被餐厅经理拉回,她听见经理说:“这是我们老板的父亲的私人收藏,两年前搬来了这里。我们老板很有商业头脑,当时餐厅入不敷出面临停业,可是斯坦威钢琴摆放在餐厅里,迅速扭转了局面。世界上许多著名的钢琴大师会慕名前往这里弹奏,我们的餐厅也成为了全市最有名的餐厅。”
亦楼怔了怔,没想到自己当年随口说的话居然真的有人做成功了,她说:“你老板的想法我也曾想过的,真巧啊。”
餐厅经理意味深长地笑了,说:“小姐,您请入座。”
亦楼入座后,看了看菜单,果真比以前贵了许多,她点了份海鲜焗饭和一杯芒果沙冰。
餐厅经理穿过珠帘,明晃晃的珠帘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清脆悦耳。
亦楼起身走到珠帘面前,用手轻轻抓住珠帘,让它们停止晃动。虽然她不是很懂,但她想这些珠帘也一定价值不菲。
也只有这些处在社会顶层的有钱人才会有能力做这么梦幻的事情,是不是这家餐厅的老板还没长大呢?反正她是长大了,至少现在的她觉得孤芳自赏也是幸福的事情。亦楼这样想着,嘴角扯出一个弧度,嘲讽地笑了。
海鲜焗饭很快上桌,她有些饿,快速享用着,心情也不自觉地跟着愉悦起来。她甚至有了一种回到了过去的错觉,那是她和俞致礼两个人的七夕情人节,俞致礼送她花束,说好听的情话给她听,带她来这家环境优雅的餐厅用餐。一切的一切都不是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亦楼苦笑,这样的假想是不是太可笑了?
过了很久,珠帘再次响起啪嗒啪嗒的声音,眼角的余光看到走进来三四个人,西装笔挺的,高矮不一。她转过头去看向他们,再一次震惊了。今天是怎么了?亦楼觉得今天的人品真是爆发了。
如果她没认错,那可是墨西哥钢琴家Jose Luis Altamirano。她曾陪着俞致礼专门跑去杭州听了Jose的钢琴演奏会,是她这辈子听的第一场钢琴演奏会,在那段她和俞致礼爱得如胶似漆的岁月中显得意义非凡。因为就在那晚,她将自己彻底交给了俞致礼,Jose的钢琴曲似乎还萦绕在耳边,他们低喘着,拥抱着彼此,任由欲望支配,说不尽的软玉温香,娇柔旖旎。
只见Jose激动地端坐在钢琴前,手指随意按了几个键,闭上眼仰起头凝听着,分辨着音质,然后对周边的人露出了夸张的满意表情。
他弹奏着巴赫的《G弦上的咏叹调》,指尖在黑白键上轻盈跃动,一种浪漫逶迤、华丽而庄严的旋律自空气中徜徉,带动了心中的律动,似给灵魂注入极大的自由和温暖。
一曲完毕,掌声响起。亦楼看了看她身边的那一捧白玫瑰,心中有了主意,鲜花赐予美好的人。她捧着花束走到Jose面前递给他,没有任何言语,只是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后掀开珠帘离开。
不可否认,Jose的音乐给了她极大的满足感。不过这家餐厅,她大概以后不会再来了。如果它带给亦楼的只是痛苦的回忆,那么她只有选择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