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丁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是她毕业离校的那天,他将大学女友和她的十来个纸箱和一个大旅行箱接到家的时候,他惊呆了。他的家仅仅就是一间宿舍,十几平米。他的大学女友是一个弊帚自珍的女孩,她的那些物品无一例外舍不得扔掉。那些纸箱和皮箱马上就将宿舍塞满了,忽然之间他的这间单身宿舍成了一个临时的仓库。得承认,这个成了但丁心理上的一个隐患意识。当生活真切的来到他身边的时候,他没有想到竟然就是如此的令他难堪和措手不及。但丁只得先将大学女友安置下来,他和她的女友来到女友的单位,那是一所职业学校。学校以培养一些技工为己任,据资料显示已经有将近六十年的历史,而此前但丁是听都没有听说过。他尊重女友的选择,当时她的大学女友有两个地方可以去,她的女友在他们系里出类拔萃的,系主任很热心的帮她联系了几个单位。其中一个是一个叫电力综合研究所,这是一个福利待遇各方面都不错的地方,还有一个也就是这个职业学校,系主任主张她去研究所,在系主任办公室,系主任翘着二郎腿,弹动着手上的香烟,眼睛盯着但丁的女友说,你去这个,这个地方好。而但丁的女友斩钉截铁的告诉系主任,她选择后者。
当时系主任问她为什么,她如实地告诉了他,因为她的男友的缘故。系主任摇摇头,表示无话可说。后来女友告诉但丁,那个系主任在表格递给她的手里的时候,还摸摸了她的手背。她当时恶心极了。几乎很潦草的填了表就奔出了办公室。她告诉但丁那简直就是一场屈辱。她真切的看见系主任的浓黑的鼻毛,还有焦黄的手指,她当时真的觉得恶心极了。
后来但丁和女友找到了女友单位,讲了他们的窘境。强烈的要求单位给安排一间宿舍。领导还算不错,很是理解年轻人的处境,他答应尽快解决。后来确实是解决了,但是但丁的女友又不是很愿意去住,因为那是一间低矮的平房,在学校的最南端。要经过一个小小的竹林,有一排三四间的小平房。砖墙斑驳不堪,显然那是一间多年弃置不用的房子。但是无论如何,但丁以为一定要让这个房屋发挥点作用,和他那间在若干里之外的单身宿舍共担承担两个年轻人的物件,爱情,汗滴和喘息。这间房子的好处在于,寂静。没完没了的寂静。但丁女友是无法一个人在这里过夜的。
小竹林几乎将学校隔离了开来。围墙外是一条少有人走的陋巷。一到学校放了晚学,整个学校就空荡荡的了。竹林里有一片草地,在绿荫里葱茏可爱,颇为隐蔽。有一次但丁还要求和女友到那里做爱。被女友一口拒绝。否则那里真有点太初有为的意思,正如但丁在诗篇里这么写道:乐园的柴扉,无人看管,只有亚当和夏娃坐在午后。这个局面到了后来才有所改观,就在第二年就这个隔壁的房间里住上了两个新来的女大学生,他的大学女友才可以勉强中午在那里睡一个午觉。大抵是有了伙伴的缘故,但丁的大学女友开始有了些胆量,她开始不再要求但丁,一定非得来此过夜。以前她总是这么说,我一个人在这里怕的,你要来,一定要来,哪怕是跑也要过来。
但丁庆幸自己的跑步成绩还算理想,这得感激他在遭遇家庭变故后那段落魄的日子,他那个时候几乎天天跑步,风雨无阻。现在他的那个狗窝似的家离站台有大概五分钟的距离,因此他到站台等车有一段路程。他总把时间算的准准的,几乎到了分秒不差的地步。可是有段日子因为公交路线调整,路段维修,公交车的时间表有点凌乱不堪,那个时候如果你经常在王家洼乘车的话,你就会看见一个年轻人,一头长发,他跟着车子一阵跑动。有时候车子会停下来,有时候却不,这个时候你会听见,那个长发年轻人狠狠地骂了一声:我操!
然后他的影子会停在路旁,弯下腰双手扶膝,垂下头来。毫无疑问,他就是但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