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诀别(1)

从这一天开始我们再也没有讨论关于感情问题,我也再不把她一个人抛在一边去独享自由了。总之我们此时都平静了下来,不再招惹对方了,但我们之间的隔阂却比以前更加深刻,我们甚至连刺伤对方的话也不说了,我们两个就像在路上偶遇的旅伴,尽管事事都希望做得更好,但这种小心翼翼却令我们更痛苦。

我们到了上海,在上海游荡了两天,完成照相的任务,然后坐上去青岛的船。在海上我的手机没有信号,这成了我的烦恼事,我想与外界联系一下都不行了。

第一次坐海船的新鲜刺激持续到傍晚,我几乎一直是在甲板上游荡,或者躺在躺椅上眺望大海。我自从在船舱里放下行李后就没再见到她,我想她可能在船舱里睡觉。黄昏的时候她突然出现在我视野中,她站在距离我不远的地方靠在栏杆上眺望大海,看海上日落,她没有和船上其他旅客扎堆在一起,而是一个人,海风把她的裙角和短发吹起,那样子看起来倒是特别得孤单。

我不知道她是想和我说话还是不想,她有几次缓缓地从我身边走过,虽然是在看着远方,但我感觉她是在吸引我注意。因为她脸上的表情和姿态充满女性的轻柔,刻意在我面前散发她的魅力。

我默默地欣赏她的美丽、优雅和气质,这种欣赏如同看平静的大海一样,毫无冲动。她站在距离我不远的栏杆前伫立了很久,我最开始不知道她是否意识到我在背后看她,但后来我知道了,因为期间她突然转身,两眼火热地看着我,那目光死死地盯在我身上,像钉子一样要扎在我的骨中,我的肉里。

如果这情形发生在一年前,我一定会跳起来,立刻上前拥抱住她。但此时,我却能坦然面对,毫无表情地回应她的凝视。我不知道她是否在我的脸上寻找热情,如果是那样她一定是会失望。此时,我不否认在我的心底对她的爱依然还存在,但那已经被我的理智压制到了最底层,除非是用一千吨炸药把那沉睡的感情释放出来,否则我就会这样永远地与她保持距离。

我们对望了十几秒钟,然后她就转身了,又过了片刻,她离开船舷在我的视野中消失。

黄昏后海上起了风,快到午夜的时候下起了暴雨,炙热的空气立刻冷却下来。海面尽管不是巨浪滔天,但让我们这种从来没坐过海船的人头晕目眩,很是难受。我的情况比她要好得多,她不但晕船,而且呕吐。

我安排她躺下,打了热水,给她漱口洗脸。我做着我应该做的一切。等我躺下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

我睡着了没多久门突然被打开,潮湿的冷风吹进来把我惊醒。我看见陈芳湿漉漉地站在舱房里,浑身冷得发抖。

“你去哪了?怎么湿成这样?”我惊得从床上跳下来问她。

她哆嗦着抹掉脸上的雨水,脸因为寒冷而冻得发白,她抖着说:“我难受,憋得要死,我出去透了口气。”

“你为什么不穿雨衣?”

“我打了伞,可伞被风吹跑了。”她喃喃地说。

“快把湿衣服脱掉,没见过你这样的傻瓜!”我说着抓起毛巾给她扔过去,然后把她的背包打开,从里面扯出她的干净衣服。

“换上!”我说。

她默默地从我手里拿过衣服,然后用目光示意我,显然是让我转身。我转过身去,等她把衣服换掉。

“好了,可以转过来了。”

我转回身,她衣服已经穿好,但身体却依然在瑟瑟发抖,嘴唇青紫,面色苍白。

“你成心给我找事!”

“别骂我!我不是有意,我只是难受。”她低着头喃喃地说,双手搂着身体,身体弓着,不断摇晃,她依然在发抖。

“不骂你才怪!你难受,你以为这船上的其他人都好受?”我从床上拿起毯子披在她身上,把她紧紧裹住。

我使劲裹紧她,就像裹猪崽一样只露她的脑袋。“现在暖和一些了吗?”我问。

她点点头,向我露出浅浅的笑容,说:“我想喝热茶,能给我冲杯热茶吗?”

我冲了杯热茶递过去,她感激地看了我一眼,从毯子里把手伸出接过杯子,她喝了几大口,立刻额头上就冒出滴滴汗珠。

“我喝好了!”她把杯子递给我,我把杯子放回去。

“可以睡觉了吗?”我问。

她点点头,目光依然柔和地看着我,似乎想在我身上找到什么。

“那就睡觉,休息一下就好了——”我说。

但她没有动,似乎没有想睡的意思。

“你不睡就坐着,我要睡了,我瞌睡得要死——”说完我倒在床上。

她又坐了一会,然后起身把灯关掉,爬上了床。不知过了多久,我被粗重的喘息和咳嗽声吵醒,我爬起来,打开灯到她的床边,我看到她大汗淋漓,脸色潮红,大睁着恐惧的眼睛看着我,嘴唇在抖动。我摸摸她的额头,额头烫得厉害。

“你发烧了!”我说。

她点点头,哆嗦着对我说:“帮我——我难受,冷得厉害。”

“我去找医生——”说着我冒雨跑出门,但令我失望的是船员告诉我说没有医生,只有药。我拿药回来,把她扶起来,喂药给她。

“谢谢你!”她说,“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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