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母自从知道我对陈芳的感情后,她就像找到了某种希望,我想师母现在一定是被恋子情结所缠绕,她对我的爱甚至超过了对自己的女儿。师母在家里是个专横、固执的人,当她决定要干什么事的时候,那爆发出的能量让家里所有的人都感到惊叹。
过了两天,我再去导师家的时候,家里的气氛让我吃惊异常。我遇到两种截然不同的对待,那是师母对我的亲切和疼爱与陈芳对我仇恨的强烈对比。
“你师母和芳芳整整吵了两天!”导师给我说这话的时候神情疲惫,眼睛里带着血丝,那样子显然是睡眠不足的结果。
“是因为我和陈芳的事吗?”
“是啊!你师母要芳芳同意你们的事,而芳芳说她死也不会嫁给你。你看这怎么办?”
“导师,我知道了。师母在哪?我有话要说——”
“她躺着呢!身体不舒服。”
我敲敲卧室的门,听到师母在里面问:“是海涛吗?快进来——”
我推门进去,看到师母半靠在床上,精神倦意,脸色灰白,人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师母——”我哽咽着,内心涌动的酸楚让我激动得不行。我拉住师母的手,忍住泪说:“师母,算了吧!别再强求了,我和陈芳的事就到此为止。沈文凯是个很不错的人,陈芳的选择很好,你就让他们好吧!”
“你说什么呢?海涛——那天我们不是说得好好的吗?你怎么就变卦啦?你别怕,我给你说,其实我已经看出来啦,芳芳已经对你动心了呢!”
我苦笑了一下,说:“师母,你不用安慰我,我一切都明白。陈芳是怎样的性格我完全了解,她想做的事情谁都不能阻止。就让她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做吧,外人是不能替她做主的。”
“什么外人?我是外人?你是外人?芳芳你不了解,她虽然脾气很倔,但她一旦知道好坏就很快转过弯来——你瞧着吧,我一定让她喜欢你——”
“唉——师母,你真固执,你和陈芳一样固执。好吧,师母,你想劝陈芳也行,但你得答应我,再也不要和她吵架,慢慢来好吗?”
“好——海涛!你吃饭了没有?没有我给你去做——”
“师母,今天朋友请我吃饭,我吃了很多——”
“哦——那你忙不忙?”
“最近还好,过段时间我可能要出去到外地查资料,那时候就忙了。”
“最近不忙那你就多陪陪芳芳吧,你们多接触一些就会有感情了。”
我忍不住苦笑起来,我停顿了下说:“好吧!我找机会和她出去走走。但师母你得答应我不和陈芳吵架,再也不要在她面前提我和她的事情。”
“这怎么行?我不说怕她会真和那个姓沈的好了——”
“师母,答应我!否则我就出家当和尚去了。”
“唉——好吧!”师母叹口气,她似乎对我不让她插手这事很不甘心。
我对师母的劝告没有任何效果,师母一如既往地采用她的手段来规劝陈芳,说服陈芳,妄图要女儿顺了自己的意。于是,我与陈芳已经有的和解立刻完蛋,她比以前更加恨我,这我能从她的眼光中看出来。当持久的战争让师母和陈芳都疲惫不堪,而又都找不到突破口的时候,她们的战争连我和导师这样的旁观者都变得不可忍受。
陈芳固执地认为是我在背后鼓动她的父母阻止她的选择。尤其当师母直白地告诉她我才是她最好的选择的时候,陈芳就更认为一切都是我在背后策划和鼓动。她对自己父母站在我一边,尤其是让她从小就惧怕的母亲对我偏袒让她百恨千愁。陈芳继承了师母不屈不挠的性格,更继承了师母的偏执和顽强,她在母亲的压力下不断反抗,用各种方式,从最开始的不理不睬到针锋相对,最后到公开的叫板。陈芳让学校里所有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她选择了沈文凯,她特意在公开场合挽着沈文凯的胳膊,在大白天去教职楼找沈文凯,经常参加双方的各种同学和朋友的聚会。甚至有那么几次,在校园里我遇到他们俩时,她故意把沈文凯的胳膊揽得紧紧的,做出亲昵的动作给我看。
我很苦恼,原因并不是因为陈芳选择了沈文凯,而是我无法让师母放弃那种高压手段而苦恼。我自认为自己对陈芳的了解要超过导师和师母,我知道师母这种手段其实是在帮倒忙。现在的年轻人对爱情的追求难道是强权和暴力可以胁迫的吗?师母采取的手段太落伍了,她那种封建家长式的作风让我无法欣赏,但此时我又能如何呢?我已经意识到自己将永远无法得到陈芳的爱情了。在一次痛苦的不眠之夜后我坦然了下来,我做出了决定,我对自己说:“算了吧!得到母爱已经够幸福的了,难道还要追求十全十美吗?”
一天下午,我到师母家去,我看到师母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哭。我心一下子抽动起来,师母的伤心给我的打击似乎比我以前受到的难过都来的痛苦。我蹲在师母身前,抓住师母的手,问她怎么了。
“海涛,为什么就这么难?”师母哽咽地说。
“怎么了?”
“芳芳为什么就不喜欢你?那个沈文凯有什么好?”
“师母,别这样!一切都会好的。导师的书要出了,我带书样来了,你看看!是不是很好看?”我故意转移话题,让师母暂时抛开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