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料,母亲单独和我一家生活在一起,竟始于父亲病故的那一年。到了春节,我将一瓶“五粮液”摆在了桌上。
母亲看着问:“是好酒?”
我边开酒边回答:“还是好酒中的名酒。”
母亲却幽幽地说:“放一边儿去,我不喝。你父亲去世不久,你哥哥在精神病院里,你又患过肝病,饮酒对你不利。那我自己喝得有什么意思呢?听妈的,收起来吧。”
我理解母亲的心情,默默将那瓶“五粮液”又按上了盖子。
来年夏季,大约六七月份,我的一名兵团战友张福俭开着车来找我。他是《求是》杂志的发行处长,预先跟我约好的,要载我去与另几名兵团战友相聚,而我将约好的事忘了。
那时快到中午了。
我为难地说不能去了,我得做午饭,做好了也不愿将老母亲留在家中独自吃饭。
那一年母亲78岁了。
福俭说:“做什么饭啊,让大娘一起去嘛!”
我问母亲愿不愿一起去?
母亲乐了,说愿意。
78岁的母亲,已腿软,很少下楼到户外去了。
那时,母亲高兴的样子使我这个儿子意识到——我是多么自私,多么没尽好儿子的义务啊!母亲又不是只鸟,怎么可以整天被关在家里呢?再忙也得经常陪母亲到户外活动活动啊!就从今天开始啊!
于是我毫不犹豫地表态:妈,跟我一起去!今天您可得喝点儿酒,我也要陪您少喝点儿!
坐在车里的母亲,从摇下玻璃的车窗望着街景,脸上的表情可高兴可神气啦。
聚餐地点在一家清静的小店。选在那儿主要是为另几位兵团战友考虑的。那天不是星期日,他们下午还须上班,那里离他们的单位近。
小店的空调开得极低,我有颈椎病,又只穿了件短袖背心,一进入,顿觉周身僵紧,连打了几个寒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