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各民族的原始巫术和神话中,性都是主要的崇拜对象。一切宗教秘仪都与性有着不解之缘。对这些现象用迷信一言以蔽之,未免太肤浅。
生物学用染色体的差异解释性别的来由,但它解释不了染色体的差异缘何发生。性始终是自然界的一大神秘。
无论生为男人,还是生为女人,我们都身在这神秘之中。可是,人们却习以为常了。想一想情窦初开的日子吧,那时候我们刚刚发现一个异性世界,心中洋溢着怎样的惊喜啊。而现在,我们尽管经历了男女之间的一些事情,对那根本的神秘何尝有更多的了解。
对于神秘,人只能惊奇和欣赏。一个男人走向一个女人,一个女人走向一个男人,即将发生的不仅是两个人的相遇,而且是两个人各自与神秘的相遇。在一切美好的两性关系中,不管当事人是否意识到,对性的神秘感都占据着重要的位置。没有了这种神秘感,一个人在异性世界里无论怎样如鱼得水,所经历的都只是一些物理事件罢了。
男人一旦和女人一起生活便自以为已经了解女人了。他忘记了一个真理:我们最熟悉的事物,往往是我们最不了解的。
也许,对待女人的最恰当态度是,承认我们不了解女人,永远保持第一回接触女人时的那种新鲜和神秘的感觉。难道两性差异不是大自然的一个永恒奇迹吗?对此不再感到惊喜,并不表明了解增深,而只表明感觉已被习惯磨钝。
我确信,两性间的愉悦要保持在一个满意的程度,对彼此身心差异的那种惊喜之感是不可缺少的条件。
叔本华说:人有两极,即生殖器和大脑,前者是盲目的欲望冲动,后者是纯粹的认识主体。对应于太阳的两种功能,生殖器是热,使生命成为可能,大脑是光,使认识成为可能。
很巧妙的说法,但多少有些贬低了性的意义。
人有生殖器,使得人像动物一样,为了生命的延续,不得不受欲望的支配和折磨。用自然的眼光看,人在发情、求偶、交配时的状态与动物并无本质的不同,一样缺乏理智,一样盲目冲动,甚至一样不堪入目。在此意义上,性的确最充分地暴露了人的动物性一面,是人永远属于动物界的铁证。
但是,让我们设想一下,如果人只有大脑,没有生殖器,会怎么样呢?没有生殖器的希腊人还会为了绝世美女海伦打仗,还会诞生流传千古的荷马史诗吗?没有旺盛的情欲,还会有拉斐尔的画和歌德的诗吗?总之,姑且假定人类能无性繁殖,倘若那样,人类还会有艺术乃至文化吗?在人类的文化创造中,性是不可或缺的角色,它的贡献决不亚于大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