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产党宣言》,是否就是行船的帆呢?(11)

陈独秀激情难抑地说:“你陈望道既已译了《共产党宣言》,就是半个共产党人了。你戴季陶你沈玄庐虽为国民党员,但向以《星期评论》为喇叭鼓吹社会主义,又联合翻译了考茨基的《马克思的经济学说》,第一次向国人介绍了马克思的《资本论》,这么说,也该是半个共产党人了。既为同道,便是同党,我们上海的共产党组织也该应运而生了!”

大家尚未接口,忽有一戴眼镜者闯门而入,连呼:“这个主意好!这个主意好!”

李汉俊来了。李汉俊也是考茨基那部书的译者之一,也算上海《星期评论》的创刊人,三个月前《星期评论》编辑所从爱多亚路新民里五号搬到了他的白尔路三益里十七号私宅,他更成了这本明星杂志的中坚。陈独秀常去白尔路,他也常来渔阳里,双方都是直进直出,不拘礼节。高君曼赶紧补送一只酒杯,沈玄庐为李汉俊斟了酒。

李汉俊说:“共产主义信仰者若没有自己的组织,没有实际行动,只是做文章说空话,绝不能推动中国革命。仲甫兄昨日还跟我说过这个意思。”

陈独秀大笑,拍拍李汉俊的肩,说:“什么我的意思,中国要成立无产者之政党,最早还是你汉俊的意思嘛!”

陈独秀记性好,说的没有错,李汉俊确实是中国最早提出需要成立无产阶级政党的中国人。去年秋天,李汉俊从日本人手中翻译了《世界思潮之方向》后,就在译文中写下了“人家叫我民党或革命党,我应该有切实的打算”。陈独秀读过译文本《世界思潮之方向》,体会得到译者李汉俊的激动,实际上他当时在北京读到李汉俊这句话的时候,心里也是一动的。

李汉俊说:“仲甫既然拿了主意,我岂有不来啸聚的?”

陈独秀于是问:“那么,诸位意下如何?”

沈玄庐嚷:“这还用说?我们以举酒代替举手,先把这杯酒干了吧!”

见酒杯一只只举起来,陈独秀又把手一挥,说:“慢!”

沈玄庐愕然了:“你还慢、慢、慢,你今天存心不让我们有口福,是不是?”

陈独秀说:“一个党的取名,如同一个人的取名一样,必得响亮。名亮则路宽,路宽则人众,人众则事成。我们既然组党,必先要取一个亮堂堂的名称。”

“啊,也对,也对,”戴季陶说,“就如安庆有亮堂堂的独秀之山,安庆人就有亮堂堂的独秀之名。”

陈望道说:“我们按不按马克思的取名呢?”

陈独秀斟酌一番,说:“那就取名‘中国共产党’,如何?”

李汉俊赞同:“我看可以。”

“依我看,不妥。”戴季陶表示了异议,“中国信仰共产主义者并不多,凤之毛,麟之角,还不如取一个更易于大众理解的称谓,比如:中国社会党。”

“更是不妥,更是不妥,”李汉俊摇手,“天津的江亢虎就成立过中国社会党。”

沈玄庐寻思半天,说:“体肤为社会党,骨肉为共产党,也是一法。”

陈独秀说:“兹事体大,我还是写封信去北京,与李守常商议之后再定。”

沈玄庐忽然大叫:“管他什么名,先把这杯酒干了好不好?举得手都发酸了!仲甫,不准你再说慢了,你敢再说一声慢,沈某人跟你拼了!”

陈独秀说:“干!干!”

酒杯互碰,叮当一片,众人终于喝成了酒。沈玄庐带的酒还是好酒,“月桂冠”牌,陈独秀避难日本时就喜欢喝这牌子。

陈独秀当夜就喷着酒气,提笔给李大钊写了封长长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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