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上梦想的天梯命名 3

“语言”乃诗人至爱,亦是至痛,语言造成了界限,也提供了种种可能,它与诗人休戚与共,又让诗人在诗中站出来,成为一个不断发出终极追问的人。我注意到,在曹有云的诗里,有关“语言/词语/诗”的吟哦比比皆是,而且出现的频率大致相当,其涵义也基本相近——如海德格尔所谓:“语言是存在的真理的家”《人,诗意地安居》,第79页。。对诗人来说,“语言”就是他的武器,是他的杠杆,是他的火把,是他得以“在众人之上歌唱”的天梯。语言是手段,是途径,也是目的——借助语言/词语/诗,诗人建立了属于他的“一个人的宫殿”,这宫殿是他的“家”,更是他的圣地,他可以在这里享受“天堂的阳光”,沐浴神性,伺奉神祇。

在语言的掩护下,曹有云在诗中悄悄安插了“另一个/微弱的我”海子:《太阳·弥赛亚》,《海子的诗》,第272页。,这个“我”(也可能是“你”)有时为诗人自指,有时是自我表象,他是一个“独乘语言之马/探看彼岸神秘之花”的夜行侠,语言、词语和诗是他的独门绝技,“单纯、孤独、软弱、痛苦”是他的隐身玄衣,他的遭遇就是忧郁、伤害、无望、死亡,他的还魂术就是梦想、梦想、梦想。总之,这个诗人常常不由自主地形影相吊、自哀自怜,又未忘在黑暗的中央“眺望彼岸遥远的风景”,未忘在天堂苦难的台阶上叩击那“辉煌的大门”,即使在天梯上一脚踏空,也要“在坠落中梦想”。为什么?因为他承负着“命名”的伟大职责,他要使出最具威慑力最具杀伤力的“词语”,来点化这个昏睡的世界,从而“在梦想和语言中不朽”。

有时候

我想抛掉书籍、诗歌和词语

他们无边的重量……

而你却说

那不是书籍,也非诗歌和词语

……而只是一种活法

甚至就是你

唯一的活法……

——《无边的重量》

我的真实处境却是

语言的魔手紧紧捏住我——

一柄盲目无知的刀剑

在空中挥舞

命令我参加这一生的决斗

同自己恐怖的地狱

决斗一生……

——《决斗》

我们反复揣度、咂摸

……终于决定

把你放在那个闪亮而要命的位置

让你重新心跳、呼吸、睁眼

在四月甜润的阳光、旋转的风里

猛然醒来,一直活着,自由幻想

越过时间,越过命运……

——《词语的命运》

读书导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