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他劫这套生辰纲是为了替曾将军报仇,真是有义气!”今夏低声叹着,对沙修竹好感倍增。
舱内,陆绎淡淡朝窗口处扫了眼,接着问沙修竹:“如此说来,你原来在曾铣帐下?此番劫取生辰纲,是为了替曾铣出气?”
“俺不是那等只知私仇的人。”沙修竹愤愤然道,“只因那姓仇的畏敌如虎,只会割死人头冒功,在此等人帐下,俺觉得窝囊,还不如与鞑靼人痛痛快快打一仗,死了的快活!”
王方兴听到此处,眼帘渐渐低垂,静默无语。
今夏掩口低笑,与杨岳附耳道:“难怪常有捷报,原来仇鸾除了吃空饷捞银子,还割死人头冒功。”
“你原准备如何处置这套生辰纲?”陆绎又问。
沙修竹看着他,不屑道:“俺就算告诉你,你也不会相信。”
陆绎不急不缓道:“信或不信在于我,不妨说来听听。”
“两月前,鞑靼人入关劫掠,姓仇的贪生怕死,不敢出兵,鞑靼人放火烧了几个村子,百姓们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冻的冻,饿的饿,病的病……俺们想着劫了这套生辰纲,便分送给他们,算是俺们欠他们的。”
陆绎果然冷笑道:“这由头倒是冠冕堂皇,只怕真等生辰纲到了手,你见了满眼的金银玉器,便是十辈子也赚不到,多半就舍不得撒手了。”
“俺这一世,只图快活,并不为钱财。”沙修竹见陆绎只管盘问,不耐烦起来,“要杀便杀,要剐便剐,莫要啰啰唆唆的。”
仇鸾的所作所为,王方兴如何能不知,只是他为官多年,宦海沉浮,保家卫国的血性早已被消磨殆尽。他近似麻木地看着那些流离失所饥寒交迫的难民,且从来不知道这个沉默的属下心中暗涌着的屈辱……这种屈辱,仿佛曾经距离他很远,然而随着沙修竹的话,一字一钉嵌入他体内。
“他必定还有同党,待我将他带回船去慢慢审问。陆经历,此番多亏你将生辰纲寻回,我回去后必定禀明大将军。”王方兴故意重重踢了脚沙修竹,“想死,还没那么容易。”
“且慢,”陆绎起身,站到王方兴面前,直截了当道,“参将大人,请恕我冒犯,此人不能带走。”
“这是为何?”
王方兴看着他,已经开始后悔此事不该惊动陆绎,惊动了锦衣卫,着实麻烦。
陆绎冷冷一笑,不答反问道:“参将大人,他方才所提仇将军割死人头冒功一事,你并未反驳,莫非是真的?”
王方兴微愣,如梦初醒自己方才已经被抓了把柄,迅速道:“不,当然不是真的,是这厮满嘴胡言。”
陆绎点头,冰冷而不失礼数道:“事关重大,不容小视,我身为锦衣卫,职责所在,需带他回去细细问话,还请参将大人多加体谅。”
“这个……”王方兴深知锦衣卫办事作风,只得退一步道,“既是如此,我先叫人将箱子抬回船上去……”
“且慢,”陆绎又道,“这套生辰纲你也不能带走。”
王方兴这下是真的怒了,端出官架,提高语气道:“陆绎,你不要欺人太甚!”
外头窗底下,听见里头吵起来,今夏便很乐,手用力扯杨岳衣袖,压低嗓门道:“要说还是锦衣卫胆子大,明目张胆就要吞了这套生辰纲。你说他还把王方兴叫过来干吗?这不是存心气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