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南没有搬去和顾乔正同住,他的车子驶进了一座位于城南的高档小区的地下停车库。
南澄谢过司机师傅,钻过停车库的横栏,跑下长长的斜坡,正好看到顾怀南停好车子往电梯口方向走去。
她快步追了上去。空荡荡的停车库里回响着她凌乱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喘气声,浑身上下仍是湿的,潮湿的长发乱七八糟地贴在头上,裙衫也皱得不成形——可是就在这一刻,异常狼狈和难堪的时候,南澄突然觉得轻松畅快起来,她想这可能是最接近她自己内心的一刻了。
如果说在这之前她面对顾怀南时还有着离别带来的拘束和忐忑的话,那么这一刻她像是突然打通了全身的筋脉,终于卸掉了她为保护自己可笑的自尊心而矗立起来的铁丝网。
她就要去坦诚她的心,带着欢喜和勇敢,为自己痛快豁出去一次。
顾怀南很难忽略身后的脚步声。他回过头,望着南澄露出惊讶又鄙夷的神情:“我不记得你以前这么厚脸皮……或许,我真的从来不曾了解过你。”
“你可以重新了解我,”南澄仰着被雨水冲得发白的脸,手里提着刚才跑断了跟的凉鞋,说,“我们不该是这样的,我们应该在一起。”
顾怀南皱着眉头,他沉默几秒后才失笑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无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怀南,你是我唯一用整场青春爱过的人。”南澄一眨不眨地看着顾怀南的眼睛说,“我剩余的人生如果还有什么乐趣,那一定是因为我将会和你一起度过。”
“以前一直说不可能的人是你,坚定地要分手的人也是你,你都忘了吗?”有一小片阴影覆盖在南澄的脸上,顾怀南捏紧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拉近到几乎鼻尖对鼻尖的距离,眸色寒冷地说,“请不要再和我开玩笑了,你这样打扰我,只会把你曾留给我的那一点点好印象都消耗干净。”他露出了从未对南澄显露过的厌恶神情。
如果是十六岁的南澄,一定会又恼又怒地转身逃跑,可是她二十六岁了,十年的光阴并不是白白流淌过去的。
南澄无所畏惧地坦然直视顾怀南的眼底,口齿清晰地说:“以前每一次都是你回头来找我。你原谅我所有错误,包容我莫名的自尊,接受我伤人的骄傲,我们之间如果隔着一百步的距离,你走完了九十九步,我却不肯主动往前迈一步……所以这一次,换我来追你,注视你的身影,追随你的脚步,让我来努力消除挡在我们中间的所有障碍。”
“哈,哈哈。”在长久的沉默后,顾怀南爆发出一阵惊雷般的笑声,“南澄,你的笑话真是太好笑了!”顾怀南松开了捏住南澄下巴的手,然后沉默地,缓慢地,一步一步向后退去。
“我没有兴趣再玩这个游戏了,我们真的结束了。”他的语气平静而冷漠,然后转身留给南澄一个挺拔的背影。
南澄怔在原地,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捧出自己所有真心,把所有生杀大权放在别人的手里,顾怀南却依然置若罔闻。
他像吃了秤砣铁了心,一心要把南澄标注为他的过去,永不回头的过去。
南澄望着顾怀南渐行渐远的背影,突然大声地,用力地喊道:“你让我爱上你的时候也没有经过我的同意,那么现在我也不要你的同意——我就是要你重新爱我!顾怀南,若我有未来,那必然是和你一起!”
她的声音像山谷里的回声,一遍遍地在停车场里回荡,直到顾怀南回到自己家,耳边似乎仍回荡着女生的声音。
他给自己倒了杯冰水,然后走到窗边,雨还在下,没有减弱的趋势。他看到南澄赤脚走在楼下的小径上,像个孩子那样踢踢踏踏溅起一波又一波水花。然后她好像感应到了顾怀南的眼神,突然朝着他的方向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以她所在的位置和视线清晰度,她是绝对看不到顾怀南的,她微笑只是高兴自己终于坚定了自己的心意,并把这种心意大声地告诉了顾怀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