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又温柔又残酷,像熔炉熔化过去,催生新的未来(4)

吃完晚饭后苡米还要继续奋斗人生,南澄和她告别。她把顺手带下来的垃圾塞进路边的垃圾桶,一抬眼正好看到前方商场的巨型霓虹灯广告牌,上面的女模特有一张瘦削又冷漠的脸。

南澄穿过马路准备去商场东门口的公交站点坐车,抄近路时经过一排路边投币玩小游戏的游艺机——她没有任何心理预期会在那个时间、那个地点,看到顾怀南的身影。

他一个人,站在其中一台投币拍娃娃的游艺机前,一次次投币,拍按钮,失败,重来,如此循环反复。

有别于之前的西装革履,那天晚上的顾怀南穿着圆领T恤,牛仔长裤,帆布球鞋,安安静静地站在那盏只为照亮游艺机而存在的射灯下,左手边有个装满硬币的大杯子,脚边扔着几个拍到的小娃娃。

有经过的路人停下来站在他身后围观,看了几分钟就觉得厌倦,又抬脚离开。四周的人像深海的鱼群一样聚拢又散去,最后只剩下顾怀南,他还是机械地重复着那几个简单的动作。

时光好像静止了一般,顾怀南的世界里只剩下一台游艺机和孤独的他自己。

他把所有硬币都投完了也没拍到所有娃娃里最大的那个,扔掉装硬币的杯子,他把双手插在口袋里转身——

南澄望着他,他也望着南澄,中间隔着十几米,却好像有十几年的时光之海那么深那么远。

依稀记得某一年生日,顾怀南送给南澄的生日礼物是一只呆头呆脑的泰迪熊,大小和女生等高,她抱住它时像是会被回抱一样温暖。

南澄很喜欢这份礼物,可那时的她还是拒绝了:“很贵吧?我不能收。”就算收了的话,她也不知道拿回家后要怎么和安萍解释泰迪熊的来历。

顾怀南急了,着急地解释说:“不贵不贵,真的不贵!我花两块钱拍娃娃拍来的。”

当时年少的南澄竟然相信了,欢欢喜喜地抱回家,告诉安萍说,是和同学在街上玩拍娃娃机赢来的奖品。

直到那一刻,南澄才知道原来玩这个游戏得到最大娃娃的概率那么那么小。彼时的少年顾怀南,不知道执着地玩了多少次才得到那只憨憨的泰迪熊,然后欢天喜地地抱着它穿过无数条街道送到女生手中。

他们就那样平静地对视了七秒,七秒钟后,顾怀南朝南澄的方向走过来。

一步,两步,三步……走到第二十二步,他刚好站在南澄的面前,然后第二十三步,二十四步……

顾怀南没有停留,好像南澄只是一盏挡路的灯柱,他绕过去就是了。

“怀南,我们可不可以不要这样……”南澄拉住他的手臂,眼眶迅速泛红。

他可以不再爱她,可是他不能不好——他的不好都是她害的。

“放手。”他语气冰凉。

“你能不能听听我的解释,”南澄抓着他的手臂不愿放开,她有很多话想说,很多心情想要剖析,“其实这两年……”

“不好意思,我没有兴趣听这些。”顾怀南冷漠又斩钉截铁地打断她。

南澄皱着眉头、抿紧嘴角,努力不让盈眶的眼泪落下来。她低声说:“没关系,那我不说了。”

顾怀南的脸像一座冰封的山:“我欠你的,都已经还给你了,你欠我的,我不要了。”说完,他略显粗暴地拨开拉着他手臂的女生的手指,似乎一刻都不想停留。

眼泪汹涌地冒出来又被飞快地擦去,南澄一言不发地跟在他身后,像一个明明已经被丢弃,却还是想执着跟着主人的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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