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字发声(1)

我前后练了五年,练得有滋有味。

对于如何播音,我只在进台的时候参加了湖南人民广播电台办的一个短训班,时间大约56天。短训班太短,我们需要消化很多概念,比如新闻怎么播,通讯又有什么不同,吐字发声的要求是什么等等。这点东西在广院专门学四年也许长了点,但56天就稍嫌不够,它毕竟是一门专业。这个短训班对我最大的意义,是我的普通话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因为学员大部分来自北京,也有生长在哈尔滨的,但只有我一人生长在长沙。

第一次听几个北京学员说话,我吓了一跳,那是我第一次真正接触北京人。“怎么这么好听呀!和我说的完全不是一回事!”历来对自己的普通话自信的我,彻底不敢吭声了,一任他们在我面前恣肆地说笑。我们大家日夜吃住在一起,哪能不说话呢?在小心了几天之后,我彻底放下自己的自尊心,硬着头皮开始同他们说了。说话的初期一定很搞笑,比如北京话的儿音对南方人是绝对的挑战,我记得我的儿音说得总不是地方,该说的不说,不该说的瞎说,说的时候舌头不听使唤,出来的效果就像喜剧台词一般。举个例子:我会把“这部电影儿没劲”说成“这部电影没劲儿”,把“浑身没劲儿”说成“浑身没劲”。就那样乱说一气,却没有一个学员笑话我,我真感激他们的善良。那时候正是“盖了帽儿了!”的说法在屏幕内外大行其道的时候,姜昆他们老在相声里说“盖了帽儿了”,而那会儿姜昆的相声全国正红。什么都是盖了帽儿了,我得学会呀!就这么一个说法,还把我憋得够戗:里面有儿化音啊!好不容易把音找会了,说的那个劲儿还不容易找。北京人说出来就是潇洒,特目空一切,神气极了。找不到北京人的那种心理依据,这几个字儿就楞说不好,怎么听都是外地人说的。

往往是,北京学员说一句什么,我就在心里默念一句,管他们怎么说,他们骂人我都跟着学,我要学的就是他们说话的调儿,那个在南方人耳朵里听起来像唱歌一样的调儿。培训班上课,只要有普通话发音的部分,老师就重点让我练。我们那时的教材很少,课堂训练极为有限,我的普通话主要还是通过生活语言的训练来矫正。我对其他学员说,发现我的语言问题,随时给我指出来,别怕我难为情。记得有一天,我对张玫玫说“我病了”,对我说的内容没什么反应,玫玫先揪住我的字音不放:你把“病”字再说一遍。我说了一遍,玫玫说不对;她示范了一次,我跟着说就对了。玫玫说:不知道你怎么说的,就差那么一点儿不对。当时玫玫说我的,其实就是前后鼻音的问题,南方人没有后鼻音,就像山西人没有前鼻音一样。比如“望江亭”,湖南人就会说成“万尖亭”,仅把前后鼻音改过来就是一项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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