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的头皮却保存完好,光溜溜的,就像一只刚刚生下来的鸡蛋,上面只是沾了一丁点的血痕,在昏暗夜色中,显得尤其明显刺眼。
父亲此时却镇静无比,看了半天,满有把握地说:“是郭老汉。”
我问:“您怎么知道?”
父亲说:“你仔细看一下他的右小腿骨,弯曲得很厉害,明显是个瘸子。”
我看过去,发现正如父亲说的那样,又问:“他不是被吃了吗?怎么又会吊在这里?”
父亲说:“是被吃了,只是那个怪物又把他吐了出来而已,尸体上被腐蚀的伤口就可以证明他在胃袋里待过。”
我不禁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猩猩吐得只剩下了黄水,有气无力地说:“我现在才明白了,原来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才是好人啊。”
我父亲蹲下去察看女支书的情况,发现她只是吓晕了过去,倒也稍稍放心。我问他:“现在怎么办?”
父亲说:“既然怪物把郭老汉吐出来了,原先的计划就行不通了,何况四个之中一个昏倒,另一个又吐了个半死,这种情形下再跟怪物搏斗必死无疑,只能先回到村子再计议了。”
我当时也头昏脑涨,赶忙说:“何大利同志,您的决策非常迅速英明,组织上完全同意。只有保存了革命的种子,共产主义的事业才能后继有人。”
说完我就清醒了,缩着头等待父亲的巴掌,谁知他一动不动,只是抬头望着眼前的那棵大树,好像有什么东西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就连刚才一直乱叫不已的两条狗也突然夹紧了尾巴,只是呜呜地低声呻吟。
一种下意识的警觉突然笼罩了我的全身。
虽然看不清那茂密树冠中的黑暗,但我能感觉到一定有个东西藏在那里,就好像一个冷血无情的猎人,冷冷注视着下方的猎物。突然,哗啦一下,我们所站的地方变得异常明亮,周围的一草一木都看得清清楚楚,大树更是被照得通体发光,就像装在树冠上的一盏几万瓦的强力探照灯被打开了。但是我们谁都没有跑开,反而瞪大眼睛看着从树冠里慢慢露出真实面目的生物。
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我越来越意识到,生活中最大的错误往往就是常识。要说这种意识的初步觉醒来自何时,那便是现在。
两盏淡黄色的大灯从高空直落下来,停在我们头上约五六米处。紧连着大灯的后面是一捆足有半公尺粗的白色电缆,在半空中扭转了一个圈,是那样的强壮和不可一世。紧接着,在两盏大灯的中央探出一根长达三尺的红色信子,前端还诡异地分成了一个叉,沙沙作响。
有那么一瞬间,在我的大脑中出现了很多的声音和画面:像大虾一样行走的白衣人,雪亮光明的山路,两只如影随形的灯笼,被巨大身体压出的山径……它们交织在一起,曾让我们一度勾画出一种巨型生物的模样,甚至以为就是一条中华巨龙。但是现在我看到了,而且也非常坚信,能够一口吞掉村里的羊、孩子,乃至老人和黄牛的的确只有它才能办到。
眼前出现的是一条在古老的恐怖故事中才会出现的巨大白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