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唱完,我忍不住哈哈大笑,连连称赞:“猩猩,绍兴莲花落后继有人,以后发扬光大就全靠你啦。”
猩猩听了我的奉承得意非凡,哈哈大笑,那样子说有多贱就有多贱。我正要嘲笑他的猥琐时,忽然心头一动,感觉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猩猩意犹未尽,准备另唱一段时,也奇怪地说了句:“何叔叔,您怎么不动了?”
我往前一看,发现前面带路的父亲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眼神望着前方,一动不动。
我赶忙走过去问:“爹,您怎么了?”
父亲指着前方的路说:“你们看,山路怎么变得一片雪白?”
我这才发现,脚下原本黑糊糊的山路不知什么时候变得清晰可见,连路面上的小石块、小草还有山蚂蚁都看得清清楚楚,好像有什么强力探照灯对着似的。更加奇怪的是,山路两旁的景色依然沉浸在浓黑之中,好像两道黑黑的幕布,沉重而压抑。
很自然地我抬头望天,可是那月亮躲在乌云中,毫无光芒可言,星星更是少得可怜。既然光源不是来自天上,那便是来自身后。
我慢悠悠转头去看身后,也是一片空荡荡的,啥都没有。
而我也在刹那间意识到,刚才觉得不对劲是因为突然之间能够看到猩猩脸上的表情,而现在不光是他,还有我和父亲身上的衣物都纤毫毕现。
这个时候说我心里没有发毛肯定是假话,虽然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什么鬼怪之类的东西,但事实就在脚下由不得你不信。雪白的山路顺着山势蔓延弯曲,就像一条又长又粗的大白蛇,让人看了直发寒。
“娘的,”我壮着胆骂了一声,“都怪刚才听莲花落太入神了,都没发现不知不觉就走上了社会主义金光大道。”我问父亲:“您平时不是说见多识广吗,赶快解释一下这怎么回事?”
父亲拍了我脑门一下:“哪来那么多废话,赶快走路,进了村子再说。”
大伙继续赶路,但这气氛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踩在这么一条光辉大道上,让我感到脚底板痒得厉害,总想着要跳起来。我们几人不时回顾四周,想发现哪怕蜡烛一样的火光来,也至少能够安慰一下。可是围绕四周的是不变的黑色,永远的沉默。
猩猩第一个沉不住气了,开始还只是三步并作一步大踏步走,后来索性撒开两条腿跑起来,这么一来,我和父亲也就顾不上了,都铆足了劲儿狂奔。大概半个小时之后,终于跑下了山岭,雪白的山路也就到此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