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1

明嘉靖四十二年春,时任刑部尚书的何鳌突然从北京回到绍兴,但他并未直接回家,转而来到了离开峡山三十里之外的兰亭。他马不停蹄,连夜唤来当地保甲,命令他立刻召集五十名精壮村民,上山砍竹子做竹排。

这事本来不难,但何鳌的要求十分特别,一定要三年生以上的老竹,每根竹子要去枝落叶,共得二丈八尺六寸,其中一头削尖,尖头长度为五尺四寸。每十根竹子编成一副竹排,一共三十六副。

何鳌还特地交代,竹子上千万不能沾染人血,否则让村民们人头落地。

保甲心头顿时一凉,砍三年生老竹的难度可比砍大松树难多了,力量小的人一刀劈下去,老竹子反弹回来,能把人的虎口震裂。更何况还有那么多闻所未闻的要求,尚书大人这唱的到底是哪一出呢?保甲想问个明白,但见何鳌一双眼睛凶光四射,官威逼人,不由得心头一紧,得,还是少说话为妙,老老实实照着办得了。

那晚夜色也怪,天上星辰细微,月光惨白,令人浑身发毛。好在人多力量大,几个时辰之后,总算砍下来几百根老黑竹,堆得山谷里到处都是。接着大伙又叮叮当当地按照大人的吩咐去枝削竹,每十根毛竹用麻绳捆绑,扎成三十六副竹排。

最后保甲向何鳌鞠躬道:“大人,一切都弄好了。”

何鳌早已等得不耐烦了,挥挥马鞭,让身后一个道士走上前来。

那道士身披一身破旧蓝灰道袍,体形瘦小,弱不禁风。只见他手提一面铜质八卦阴阳镜,过去用脚踢了几下村民们搭建好的竹排,试试牢固程度,然后向何鳌点头示意。

何鳌此时才翻下马来,说道:“将毛竹排抬到对面牛头山上去。”

在保甲的带领下,村民们每十人一组,抬一副竹排向着牛头山而去。五十个汉子一趟只能抬五副,三十六副竹排,那得抬到什么时候啊?保甲此时什么都顾不得了,跪下来磕头道:“尚书大人,他们已经累了一宿,再这样下去要出人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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