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不透就不洗衣服啦?刚才看井边没什么人用水就想着抓紧洗了,哎,还是比不得自来水方便。你先歇着,我一会儿就好,晚饭想吃什么?”
“自来水有什么好,一股怪味,我就觉得井水可口。”两人在一起时间长了郑家柱就觉得明妹挺怀念在部长家的日子,话里话外都透出些对文明玩意儿的向往,这使他有些不舒服,没搭理晚上想吃什么,叉着腰想起来却哎哟一声又坐回去。明妹见男人似乎受伤了赶忙撂下手上衣服过来察看,掀起衣服一瞧不禁失声说:“怎么搞的呀,乌青一块,怎么还有两个手印啊,这是……”郑家柱一听嘴里骂:“这狗日的老夏,下手够狠的。也没看他动手啊,怎么就着了他的道,摸两下还摸出手印来。”
明妹不干了,就要拖郑家柱起来:“走,我们找他去,评评理,有这么伤人的吗?”
郑家柱腰里受疼,但也想起老夏临走说的“明天准好”,摆摆手说:“没事了,到明天早上准好。”心里想这老夏看来还会两手。
明妹见丈夫不肯起身,就估摸着肯定是丈夫先撩拨人家的。明妹从不关心丈夫的公事,那些都是男人们做的事情,她只要照顾好丈夫的吃饭穿衣以及家庭生活就行了。现在她在街道的火柴厂做临时工也不是很累,但就是得为家里的吃食烦心,好在没有孩子两人比别人家倒少了些揪心事。但今天丈夫却有些奇怪,腰上虽然有点疼但阴沉个脸说话也冲,不像平时那么嘻嘻哈哈。明妹狐疑地看着郑家柱躲闪的眼睛没再说什么,不管怎样,男人回来了还是挺高兴的,洗好衣服立马开炉门准备烧点什么慰劳男人,她知道下乡是个苦差事,风餐露宿的,书卖得多人还高兴些,要是销售不好,那真是人困马乏,一点都提不起精神来。站在那儿想了半天也就是玉米糊了,凭票买的鸡蛋还有几个,今天用一个和在玉米糊里要香鲜些,挽起袖口就忙乎起来。不一会儿晚饭就弄好了,烙了两个玉米饼,一大一小,从碗柜里拿出酱油往两个碗里倒了些,又兑上开水,再滴了两滴油,两碗“神仙汤”也好了。端上桌来坐在郑家柱对面,先喝了口汤,拿起小的那块饼咬了口,看郑家柱发愣便说:“吃啊,还要喂你呀。”郑家柱嗯了一声,拿起饼吃了一口却觉没什么味道,又喝口汤也觉没甚滋味,就想起宋经理在一次全店大会上讲,有的干部写的工作总结枯燥无味、味同嚼蜡,就苦笑了下想这嚼蜡的味道大概也就像自己现在吃饭的味道。明妹更觉奇怪,平时郑家柱吃起饭来总是狼吞虎咽,今日如此秀气,一定有事了,但却忍住没问。
到了两人睡下,明妹越发地认为郑家柱有事了,往日下乡回来郑家柱总要行那夫妻之举、周公之礼,要么倒下便鼾声如雷,今日却没了动静。便问:“这次下乡卖了多少钱?”
郑家柱不答。明妹一脚蹬过去:“装睡是吧?装什么装!”
郑家柱没好气地说:“心里烦,别惹我。”翻过身去不理明妹。
明妹越发着急,索性坐起身来把被子揭了不让他睡。
郑家柱见躲不过只好说:“卖得少,没心思。”
“以前也有过卖得少的时候,也没见你这样,老实说,出什么事了?”明妹气势逼人。
郑家柱见实在瞒不过去了,叹了口气,将在江心洲大队偷毛豆被抓、被批斗、被单位领回来的事说了一遍,说完便长吁短叹。关于下放支援农业生产的事按住没说,心想明妹她们单位总也会传达精神,等问起来再说。
明妹听后半天没吱声,只是手在郑家柱的膀子上揪,然后便伸手撩拨。郑家柱被弄得忍耐不住,翻身便上,哪知腰里一疼,哎哟一声又倒回去,心里把老夏祖宗八代又问候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