鹌鹑还在锅里咕嘟着香气,葛棠和江齐楚在方厅下跳棋。后大门哐啷一声,江齐楚以为是葛冬洋,落了棋子起身去迎。却见葛萱大摇大摆走进来,“我一不在家你就做好吃的。”手也不洗就去掀锅,“啊,你都给炖了。幸亏我回来了。”她拿了勺子去舀汤尝味道,咂咂嘴,喜滋滋地笑,为美味感到幸福。又从书包里掏出一袋散装冰糕,献宝地交给妹妹,说这大冷天吃冰淇淋的人可多了,她买这一袋还排了半天。
她打从进屋起,就异常聒噪,并且看也不看江齐楚一眼,就好像这屋只有她和小棠,以及锅里那对碎了尸的鹌鹑。
江齐楚站在窗前,食指在布满水汽的玻璃上画一笔回头鸟。画完一只又一只,再极有耐心地一一擦去。
近在眼前,却不跟你对视——分明是小孩子吵架。
葛棠为自己的这个发现感到无聊,摘下围裙说:“江哥把桌子收拾了,我去小卖店取几瓶啤酒,等我爸回来咱就吃饭。”
江齐楚说:“我去吧。”他对花钱的事总是比较主动的,这一点和他爸很像。
他一出门,葛棠准备随便找个理由把另一个也赶出去,蹲在碗柜前假意翻看,“酱油……”门开冷风纵入,一抬头,葛萱已经不见了。
江齐楚听见身后咯吱吱踩雪的声音,步伐节奏熟悉,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刻意放慢脚步等她。葛萱几步赶上来,同他肩并肩。胡同小路一经雨雪更难行走,只有中间一溜被踩出来,两侧路况莫测,白雪下不定掩着什么瓦石路障。江齐楚往边上让了让,把平整的路面留给那双惊悚的厚底鞋。
葛萱忽而心情大好,行为也开始雀跃,走两步一出溜,看得江齐楚提心吊胆,“你老实点儿。”她扭头看他,疏忽了脚底下,收不住势跌了一跤,一屁股坐碎邻居家门前憨态可掬的小雪人。
江齐楚别开脸,不忍看她的笨拙。
冬天穿得厚,又承那雪人做了减震垫子,葛萱全然不觉痛,抓起充做雪人手臂的半截小笤帚打扫衣服,笑嘻嘻调侃他,“你倒是老实,冬眠呐?”
江齐楚说:“前阵子去了趟哈尔滨……”
她为他刻意闪躲的眼神皱眉,“干吗?”
“看学校。”他接过那把破笤帚头,掸着她裤子后面的雪渍。
“哟?”葛萱没有侮辱人的意思,不过他这么积极操心学业,真令她欣慰。“看了哪个学校?”
“一个学电脑的职业中专。”
“电脑?”那学完了毕业出来,是跟许欢一样做计算机老师吗?葛萱点点头,“倒也不错……”
不过这个沉闷的家伙,真的能教学生吗?他的课堂上,学生只怕比老师说得还多。讲一道题,应该选A,学生问:老师,为什么不选B?江齐楚的话,可能会说:那就选B吧。
想想都觉得好笑。
葛棠完全笑不出来,“他说要去那个学校了吗?”
“嗯,说是都看好了,也托熟人打听明白了。呵呵,这真是出息了。”
葛萱趴在枕头上,语气像说自己家懂事的孩子,“我以为没江叔管着,他念完高中就说啥都不会再念下去了呢,还在想等考学的时候怎么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