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欢是知道她成绩优秀的,却没想到优秀至此。抬头远望高中校园里随风轻展的国旗,许久,到底是叹出一声轻笑。银蓝摩托呼啸远行,繁花剩下,知了长吟。
陆续的,大家的分数也都知晓了,升学的升学,复读的复读,待业的待业,各自揣好打算后,毕业生们的暑假生活,这才准备正式开始。晚饭后葛萱接到同学请吃散伙饭的电话通知,虚心向老爸请教喝酒不醉的偏方。厨房里袁虹和葛棠在洗碗,间或数落方厅里那越说越没谱的父女俩。后院胡同里开进辆奥迪,停在葛家大门口,有人门外喊道:“老葛?在家没?”
袁虹应一声,腾不出手,差葛棠去开门。
来人进了大门,对迎接自己的小姑娘龇牙直乐,“葛萱吧?没怎么变样。还认识叔不?”
“认识。江叔,我是小棠。”葛棠看一眼他身后的江齐楚,后者表情狼狈。
江盛愣了愣,“啊,二丫头啊,我说怎么不见长呢。”大笑着拍拍葛棠的头,转脸跟葛冬洋夫妇打招呼。他戴着块儿头极大的金戒指金表,在傍晚斜晖下格外灿烂。
江盛正是这房子的上任业主,江齐楚的父亲,一个被飞来横财砸飞全部农民本质的男人。 葛棠递个询问眼神给江齐楚,他刻意无视,忽地调头朝大门方向走去。
江盛被让进屋里,见到真正的葛萱,夸了两句,眼一转看见儿子的动作,喝道:“你给我滚进来!”
葛冬洋打圆场,“大热天这火哧嘹的干什么?”
江盛一屁股坐在方厅椅子上,“我真快让他气冒烟儿了。” 袁虹向江齐楚招手,唤他进屋坐下,“你又咋气着你爸了?”
江齐楚脸色阴郁,瞥了瞥好奇的葛萱,没出声。
江盛一看更来气,“你说,江齐楚,你刚才在家咋跟我说的?我拉你过来,就让你当葛萱的面儿,再给我说一遍。说呀,不出声了呢?你他妈好意思说吗!一样老师教出来的,人咋学你咋学的?”
四口人听出了大概,面面相觑,葛冬洋问:“江齐楚没考好?普通高中也没漏上吗?” 江盛挥挥手,“考那点儿损分,加巴加巴都没你们丫头一科高,啥学校也不得要他的。”
葛萱没忍住,扑哧直乐,被父母怪罪地瞪了回去。
葛棠倒杯水过来,江盛接了,一口气灌进肚子,“这我都不说啥,考不好也不是这一天两天的事儿,不还有高中么?我说我给你拿钱自费,咱上高中,高中咱好好学着。就我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老葛,你知道这小王八羔子说啥?不念。”
袁虹忙劝道:“那可不行,江齐楚,高中说啥也得念。要不你这小岁数,不上学干啥去吧?”
葛冬洋也说,“说的是啊,不像大了,家里厂子都能撑起来,你这太小,到哪儿还是孩子呢。咋也得高中毕业,二十郎当了,哎,会办大人事儿唠大人嗑了,让你出去,家里也放心,对不对?”
“哎呀,这我都跟他说大半天儿了。没用。”江盛是急火烧膛,口干得厉害,向葛棠晃晃杯子,示意她再给自己添点水。“你是不知道啊,老葛,我这上外地发货回来,中午一到家,就开始跟他讲。一气儿讲到现在,油盐不进,一说一对付,一说一梗脖儿,能气死你。我是实在累得动不了手,要不这小崽子说啥也得暴锤一顿。”越说越气,又冲江齐楚吼了起来,“你瞪什么眼儿?当着外人面你可是能装老实了,在家怎么跟我叫唤的?这家伙,不知道的寻思你是我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