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青楼(4)

任安乐弯腰,把红袖扶起来。

小姑娘眼底划过惊喜,急忙松开任安乐的裙摆,娇弱地站到一旁。

“红袖,你是怎么入翎湘楼的?”任安乐淡淡开口。

“半月前我爹过世了,我便把自己卖到了翎湘楼,玉大娘出了一百两银子买我。”红袖眼眶一红,惹得不少宾客心生不忍,纷纷感慨其孝心难得。

“那你卖入翎湘楼可是自愿?”

红袖点头,飞快地补了一句,“我想不到其他方法了。”

玉大娘满脸愤怒,“小姐,我是看她有几分姿色,一手二胡拉得不错,才会花一百两买下她。既未逼她卖身,也未苛待,这小蹄子好生恩将仇报!”

任安乐摆手,继续道:“玉大娘可安葬了你爹?”

红袖有些不安,仍是点头,眼巴巴地朝任安乐看去,“小姐,您是好心人,帮帮我吧。”

哪知任安乐已经转身,再也未瞧她一眼,“红袖,卖身入翎湘楼乃你自愿。玉大娘出百两银子买你,替你安葬父亲,已尽仁义,算是你危难之时的恩人。你若想离开,在此处卖艺,赚得百两赎身钱便是。”

话音落定,任安乐已踏出了翎湘楼大门,安宁摇头苦笑,跟上前去。

众人皆不想此事竟是这般结果,瞧着面色涨得通红的红袖,也觉任安乐其实说得不错,感慨几句,便相携离开了。

深夜的京城空旷安静,任安乐和安宁并肩走过一条条街道,她们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一排将士。

“你不回皇宫他们是不会罢休的,看来你皇兄很担心你。”任安乐揶揄道。

安宁挑眉,装模作样地诧异道:“我以为你知道……”

“知道什么?”

“我名声不好京城尽知,青楼也不是第一次逛了,我皇兄可从来没有调令过西郊大营的将士来捉我回去!唉,京城的小姐们怕是要哭断肠了哟!”

对上安宁格外意味深长的目光,任安乐耸肩,算是受了她这隐晦的称赞。

昏暗的街道尽头有座小酒坊,酒香四溢。两人对视一眼,极默契地朝酒坊走去。

简单的木桌木椅,粗糙的器具,年迈的老夫妇,一切都远离京城的繁华喧嚣,连空气也似乎陡然醇和静谧下来。

安宁端起小酒壶,朝嘴里灌了一口。抬眼,看着对面隐在月色下素眉墨衣的女子,神情遥远,满是怅然。她毫无预兆地突然开口道:“任安乐,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故友。”

在她们身后不远处,韩烨着一身浅黄冠服,眸色深沉,悄然而立。

任安乐有片刻的怔忪。她看着安宁,嘴角上扬起轻微的弧度,轻轻开口,“哦?公主觉得我像谁?”

“我五岁入泰山跟着师父学武,直至我学成归来,中间只有一次被父皇召下山过。”寂静的夜色中,安宁的声音空悠悠的,带着微不可见的怀念,“你应该知道,十一年前有个世族小姐入京,父皇以公主之礼待之。当时皇宫没有与她适龄的公主,所以父皇将我从泰山召回作陪。”

任安乐的瞳色有些幽深,音声飘渺,“天下无人不知,那位荣宠至极的世家小姐乃太祖亲自赐名——帝家掌珠帝梓元。怎么,听公主之话,我和那帝梓元莫不是容貌很相似?”

韩烨靠近的脚步一顿,停在了原地。

安宁惊讶于任安乐的直白,点头又摇头。手中握着的酒壶转了个圈,安静地落在了木桌上,“模样不像,脾性却很相似。”

任安乐一挑眉,眉间便带了一抹痞气出来。

“帝梓元很聪慧,尽管我当初不服气,可不得不承认,无论哪一样,我即便在宫里跟最好的太傅学,也总是不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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