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今由皇家养在泰山,安王,你觉得可惜?”
老王爷心如擂鼓,回道:“自然不会。帝家当年犯谋逆罪,您能留帝梓元一条命,已是对帝家格外开恩了。”
“梓元,梓元,当真是好名字啊,性格也似帝家家主……”嘉宁帝似笑非笑,“只是朕怕帝盛天还不屑承朕的这份慈心。”
这话一出,安王脸上的诧异遮都遮不住了,惊声道:“陛下,帝家家主还活着?”
嘉宁帝眸色一暗,指腹不自觉摩挲着手上的扳指,半晌后方沉声道:“自然是已经亡故了。”
安王长舒一口气,端起酒杯猛灌了一口,掩下失态。
十年前,帝家满门被斩,八万将士亡于西北,若是帝盛天还活着,以她的名声,云夏早已战火四起,何来今日大靖的太平之日?
当年太祖崩后,帝盛天便失踪了,无人知其生死下落,陛下缘何言之凿凿?
将疑惑压至心底,安王还来不及想出缓和气氛的场面话,内侍禀告的声音已在园口响起,“陛下,任大人求见。”
“让她进来。”嘉宁帝沉声吩咐。
安王一边想着给这位救苦救难的活菩萨立个长生牌,一边抬眼朝园口瞧去。
进来的女子龙行阔步,月光下一身藏青古裙意境绵长,让人忍不住猜想这女子该是何般容貌。
任安乐走过小径,现于两人面前。安王一怔,眼前的女子淡眉肃眼,气韵天成,确非常人,只是这模样……生得过于普通了。
着实可惜啊,安王感叹之间,任安乐已行到两人不远处,朝嘉宁帝的方向行臣礼,道:“任安乐见过陛下。”
沉顿片刻,嘉宁帝才淡淡道:“起来吧。”
任安乐起身,朝安王的方向抱拳,利落飒爽地道:“见过安王。”
安王一愣,微笑颔首。
嘉宁帝朝对面的椅子一指,任安乐极顺溜地一屁股坐下,坦荡至极,没有半点得见天颜的惶恐或荣幸。瞧见这一幕,安王急忙灌酒,头转向了一旁。
嘉宁帝面色不改,道:“任卿破了科举舞弊案,还天下士子一个公道,朕实该感谢卿。”
老王爷不禁腹诽:皇帝肯定对敲响青龙钟一事耿耿于怀,本想着秋后算账,没想到任安乐一举成名,人心得尽,如今还轻易动她不得。这么想着,他又不禁有些幸灾乐祸。
“陛下言重,若非陛下宽宏,大理寺众官相助,凭安乐一人之力,绝难让此案大白于天下。陛下治朝清明,方有今日之果。”
听听,这话说得多漂亮!任安乐一眼看去便是个坦荡之人,她口中的赞颂之词即便与那些整日溜须拍马的人一模一样,落在耳里也偏生格外中听。
果不其然,嘉宁帝面色和缓不少,道:“任卿亦让朕刮目相看。本以为卿只有帅才,如今看来,即便入朝为官也不算埋没了卿。只是……”嘉宁帝微一顿,拖长腔调道:“听闻安乐寨的三万水军是卿一手调教出来的,若朕让卿回晋南帮季老将军训练水军……”
安王心底一凛,朝任安乐看去——
“陛下,千万别……”任安乐连连摆手,“我那个土匪窝远不及京城繁华,再者安乐戎马数年,一身伤骨,在京城养老足矣。”
安王嘴里含的一口酒差点喷出来,任安乐今年尚只有十八吧!这话让他们这些半只脚迈进了棺材的老头子情何以堪?
嘉宁帝亦是一愣,眼底肃冷散开,笑容也变得温和起来,“任卿笑言了。卿乃国之栋才,若愿留京城辅佐于朕,朕心甚悦。卿此次破案有功,但有所求,朕必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