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宁帝蹙眉,有些尴尬,“出了何事?慢慢说,朕为你做主!”
安王转头,假装没看见。
古昭仪垂下眼,声音颤抖,“陛下,妾身听家里人传信,大理寺少卿任安乐胡乱冤枉妾身幼弟,把他绑进大理寺去了!”
“绑了齐善,这怎么可能?爱妃不可听信流言。”
“陛下,那任安乐说齐善和科举舞弊案有关,这可是天大的冤枉啊!齐善平日里是被爹爹养得顽劣了些,可怎么也没有胆子在会试里舞弊啊!”
嘉宁帝眼一眯,神色淡了几分。他垂首,看着哭得伤心的古昭仪,叹了口气,伸手扶去。
突然,恢弘古朴的钟声在皇城四野响起,以震天之势传至整个京城。
嘉宁帝和安王同时面色一变,安王甚至惊得从座椅上立了起来。
青龙钟!二十年不曾响过的青龙钟,竟然被敲响了!
“陛下!”一名内侍从园外跑进,跪倒在地,声音惶恐,“大理寺少卿黄浦大人携大理寺数十位官员敲响青龙钟,恳请陛下颁下圣旨,彻查会试舞弊案。”
“陛下!”嘉宁帝还未做出反应,几乎是同时,守卫皇城的禁卫军统领曾海匆匆走进,同样跪倒在地,沉声回禀,“本次科举的众考生跪在重阳门外,求陛下彻查科举舞弊案,还他们一个公道!”
御花园内死一般静默,古昭仪仍旧跪倒在地,已完全失了刚才的气势。
良久后,她才听到嘉宁帝冰冷的声音,“曾海,把黄浦给朕带进来。朕要问问,到底是查出了谁,竟敢让他敲响青龙钟!”
天阶尽头只剩最后一抹余晖,晕黄的浮云犹自流连在古老悠久的京城上空。
赵福任内侍总管十几年,从未在嘉宁帝谈论秘事时被遣出过上书房。如同那被突兀敲响的青龙钟般,十数年来,他遇上此事,还是头一遭。
尽管往开了说,这还算不得一件秘事,可此时他几乎可以肯定,这回陛下是恼羞成怒了。
他微弯着腰朝上书房大门立着,时刻保持着恭谨的姿势,只是在转眼不经意间瞥见石阶上的一幕时,浑浊的眼底划过微不可见的触动。
权握西北数万兵马的忠义侯古云年笔直地跪在青纹石阶上,静静注视着紧闭的上书房,神态从容沉稳。
回廊处,古昭仪被两个宫娥搀扶,纤长的手指紧缩,面色有些苍白。
自黄浦被召入上书房回禀诸事,已有两个时辰。
虽说赵福未曾离开此处一步,可他也知晓,此时京城上下恐都在等待里面那位的决定。
“赵福,进来。”待赵福第三次安抚慈安殿遣来问询的大太监时,嘉宁帝的声音终于在安静的上书房中响起。
石阶上跪着的忠义侯神情一震,脸上多了一抹释然。
长舒一口气,赵福抖擞了一下身子,推开了上书房大门——
室内的夜明珠颇为耀眼,在一室静谧中投下浅浅虚影,嘉宁帝肃眼端坐在榻上,本就没有大好的身体瞧上去有些疲乏,黄浦跪在地上不远处,沉默地低着头。
赵福小心翼翼地走到嘉宁帝身旁,恭声问:“陛下,有何吩咐?”
嘉宁帝摆手,朝案桌上一指,“把玉玺拿过来,替朕拟旨。”
黄浦耳朵动了动,嘉宁帝瞥了他一眼,沉声吩咐:“传旨下去,因大理寺卿裴沾身体抱恙,朕特命大理寺少卿任安乐会同两相,共审科举舞弊案……”
黄浦猛地抬首,神色激动。
嘉宁帝哼了一声,拂袖继续道:“高兴什么,你们只有一日时间,若在明日还查不清此案,大理寺上下官员的官帽,连同任安乐的,朕会一并给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