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此时,堂外传来任安乐求觐见之声。
“陛下,任将军求见。”
嘉宁帝刚欲宣见,凌乱的脚步声陡然响起,外面的侍卫见奔来之人是慈安殿太监总管张福,一时也不敢阻拦,任他跪在了外面。
“陛下,陛下,不好了!”尖细的声音响彻上书房外的回廊。
看到此景,任安乐挑眉,脚一顿,立在了原地。
嘉宁帝眉一沉,怒喝:“给朕滚进来,好好说!”
张福连滚带爬地进来,脸上满是惶恐,“陛下,太后晕倒了,奴才召了御医入宫……”
咚一声响,嘉宁帝神色骤变,手中的瓷杯敲在案桌上,“狗奴才,怎么不早点说!”
说完立刻起身朝外走,行了几步才记起任安乐还候在书房外,便匆匆对慌忙起身的两相吩咐道:“朕去看看太后。任安乐既然来了,你们便替朕见见,其他事容后再议。”
“是,陛下。”两人肃声答,看着嘉宁帝消失的方向对视一眼,重新坐回椅子上。
魏谏暗叹,太后年事已高,近年常有晕厥。陛下极孝顺太后,今日这任安乐来得实在不是时候,若是能入陛下的眼,左相所谋必不会顺利。
任安乐静立于上书房外的回廊上,听得里面惶恐的禀告声和嘉宁帝的吩咐,抬首只来得及见着一道匆匆消失的明黄身影。
她神情静默,目光有些悠远。
一旁的内侍走近,请她入上书房。她舒了口气,松开不知何时微握成拳的双手,嘴角噙笑,朝大靖王朝权力最集中的枢纽缓缓走去。
平稳的脚步声临近,上书房里端坐的两位大人眼皮一跳,不约而同地抬首。
这一望,合起来逾百岁的两人皆是一声暗赞,即便是脸色不豫的左相端着茶的手亦是一顿。
该怎么说,此女气度乃平生仅见,温煦却大气,若非眉间一抹痞气犹存,恐怕还真担得起大靖储君的青睐。
雄踞晋南的安乐寨主果然不凡,难怪敢求娶大靖太子。若她真心助太子,东宫之位只怕会更加稳固。
右相乃太子之师,看向任安乐的眼神越发柔和。左相面色微凝,手上的茶杯不觉便放在案桌上,发出清冽的响声。
“任安乐见过两位相爷。”任安乐抱拳行礼,完全武将作风。
两人咳嗽一声,皆有些不自然。朝廷几十年没有女子入朝为官,此时受任安乐的礼倒有些别扭,但两人皆非常人,是以极快调整心态朝任安乐看去。
“任将军无须多礼,请坐。”魏谏一摸胡子,笑道,“老夫久闻任将军名冠晋南,今日得见,知传闻虚矣,实乃闻名不如见面。将军是一颗蒙尘珠啊!如今归我大靖,陛下知人善用,必让将军威名更胜往昔。”
听见右相过于夸大的赞赏,左相眉毛一抖,暗嗤一声。他敢摸着良心指天对地,见到任安乐之前,这个老头子连想都没有这么想过。
不过,任安乐……确实让人意外。
“右相过奖,任安乐一介粗人,担不起老丞相夸赞。只是年岁渐大,晋南弹丸之地难觅夫婿,听闻北土有佳儿,故前来一探。”任安乐双眼微眯,露出爽朗的笑意。
两位丞相被任安乐过于直白的话弄得一愣,静默片刻,右相朗声大笑:“将军倒是个爽直性子,日后有空不如到老夫府上坐坐。”这一笑,眼底倒有几分真的欣赏。
见两人相谈甚欢,大有相见恨晚之意,左相重重咳嗽一声,对任安乐道:“任将军,老夫有几句话,还望将军能听一听。”
他们两人乃当朝宰辅,本不必和任安乐如此说话,但嘉宁帝显然对任安乐甚为在意,更何况收入祟南大营的三万水军一日未被洛川收服,他们便一日不可将任安乐当成寻常朝臣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