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雀记 会合(4)

保润不知道如何开始,他从来没有跳过舞,他从来没有跳过小拉。关于小拉的舞步,柳生略微指点过,但没有合适的舞伴,他怎么记得住?他拽着她在泵房里撞来撞去,碰翻了那条草席,草席在地上缓缓展开,依稀袒露出两具模糊的纠缠的身体,一男一女,雪白的裸体,像两朵花一样绽放开来,淫亵,但有点迷人。小拉。小拉。不合时宜的幻觉让他慌乱,他一脚踢走了草席,听见仙女在他怀里挣扎,嘴里尖叫着,你敢动我一个手指,我让老三剁掉你十个手指,你敢欺负我,我让阿宽活剥你的人皮!

他无心与她斗嘴,听见外面起了风,泵房的小窗外有什么硬物琅琅地撞击着水塔,一抬眼,发现窗销上拴着一条金属链子,金属链子垂向水塔的外面,闪烁着银色的奢华的光芒。他记得去年井亭医院的保安人员曾经在泵房里拴过一条狼狗,那应该是被遗忘的狼狗链子。他腾出一只手去拉狗链子,狗链子仿佛也是被驯服的,一节一节快速爬了上来,嚓,嚓,嚓,一眨眼狗链子已经守候在窗边,等候新主人的命令。他试着拽了一下,链身很长,捏一把,链条有点潮气,但很柔软,他欣慰地叹了口气,好,看我怎么摆平你。

直到狗链子套到她的肩上,冰冷的链子划过她的皮肤,绕了第一下,她才知趣了,及时发出第一次求饶的声音,算了算了,放开我,我不要你的钱了,算我欠你八十块,行不行?保润冷笑道,现在大方来不及了,我们今天清账,谁也别欠谁。她的求饶很快变成了呼救,她喊了几声爷爷,叫了几声奶奶,还喊过乔院长,叫过保卫科李叔叔,很快她意识到向这些人求救是徒劳的,于是想到了柳生,她满眼是泪,绝望地跺着脚,柳生你这个王八蛋,都是你害人!柳生你快来,你死哪儿去了?快来救人啊!

但是柳生救不了她,柳生行踪诡秘,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保润从口袋里掏出骑车用的手套,堵塞了她的嘴巴。你放心,手套不脏,刚刚洗过的。他端详着她的眼睛,说,你也知道害怕?不用怕,我不跳小拉了,现在你求我,我也不跳了。他的手在空中一挥,佯装打了她一记耳光,现在怕了?打女孩子不算本事,你放心,我不打你,我就捆你。说到“捆”这个字,他的脸上出现了一种近乎得意的表情,我捆人的速度,不是世界第一,就是中国第一,今天让你见识一下,你数十二下,十二下,我保证把你捆个结结实实。

他知道仙女不会数,他自己数。数十二下,那不是吹牛,他曾经在祖父的身上做过实验的。一,二,三,交叉。四,五,六,缠绕。七,八,九,跳转,最后三下是打结。这是保润最熟悉的工艺流程。之前他从未使用过狗链子,也从未捆过一个健康的少女,工具有点特殊,对象更是奇特,他在心里比较了一下各种绳结的优劣,还是觉得莲花结合适。莲花结的流程稍微繁琐一些,不过他的技艺炉火纯青,数十二下,没有什么问题。狗链子有点滑,也有点重,她的蓝色牛仔夹克恰好承受狗链子的坚硬质地,咬合也没有问题,只是在狗链子穿越仙女胸部的瞬间,他的心跳加速了,他有问题了。金属链子在她的乳房上绽开莲花的第一个花瓣,他的小腹以下开始激荡一股灼热的气流,气流向下入侵,并且在坠落中升华,生理竟然产生了过激的反应。为此,他感到一阵慌乱。整整一个春天的思念,现在有了回报,整整一个春天的欲望,从黑暗到黑暗,好不容易找到最后的出路,居然还是这条绳索之路。

捆。

捆她。

捆起来。

把她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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