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抬袖擦着满头的大汗。王妃姐姐不堪劳累地吐了一口气,最后晕倒在了车厢里。
真是惊险的一夜啊,聂荆这傻小子还真有点用处。我感叹了一阵,忽然觉得有些不太对劲:明明小王爷要人守着我和小王妃的,人呢,怎么没见着?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坚信!然而到家之时,一掀开车帷便见着师父一人独自坐在门外,老泪纵横。
师父一贯多愁善感,时常为了一朵落花而幽怨半日,比深闺怨妇还会感时伤秋。我和聂荆对此早已见怪不怪。只是这般伤心却还从未见过,不由得心下诧异。
我跳下马车,走至他身侧拍着他肩头问道:“师父,这次又是踩死了几只蚂蚁,怎么哭成这样?”
师父哽咽半日,无限哀伤地瞥了我一眼后,越发伤情。
我琢磨着不太对劲,举袖擦着他老人家的眼泪,哄孩子似的哄道:“乖,不哭我就给你买糖吃。”
师父猛地一把推开我,负气地扭过了头,腮帮子鼓得像河豚。
这次问题似乎有些严重,我和聂荆面面相觑,却听得他哽咽道:“一个走,两个走,都走吧,走了就不要回来了。”
我哑然失语,举头望天。
师父最是迷信,即使做了一个很平常的梦都会郁结许久。近来总是疑神疑鬼,念叨我和聂荆死没良心,要弃他而去。我怀疑他这次又做了什么怪梦。
我从怀中掏出一个面人,在他眼前晃了晃,“师父,哪里有的事,这不是孝敬您老来了吗?”他的爱好有些特别。西街蔡麻子的面人经常捏得女人像罗刹,男人像恶鬼,小孩子们都不喜欢,却独独合了我师父的口味。每次我和聂荆想要做什么,都会提前备一个,以便回来哄他。
他却有些一反常态,爱理不理地瞥了一眼后,哼哼地就扭过了头,“又背着我干了什么?”
夜探郑王府我不敢提,别的事情也哄不了他。我扯着嘴角干笑,聂荆倒是呵呵地笑了起来,指着我道:“师姐,从薛子清手里偷来的剑穗呢,还不快给师父!”
我一下子又愣在当场。薛子清被人誉为剑神,凌云剑法独步天下。师父多少次都想拿到他的剑穗,可都被打得只能逃命。我们还偷呢,就是靠近都没可能。这倒霉孩子也跟着做梦了吧?
聂荆怔了一怔,恍然大悟地在怀里掏了掏,拿出一条红色剑穗,上面还挂着一块刻着薛字的白玉翡翠,递到了师父面前,“瞧我这记性,向师姐借来看,就忘还了。”
师父偷偷瞟了他一眼,装作爱理不理的样子。我也分不清真假,就只想着敷衍过去,一把从聂荆手中接过,乐呵呵道:“不要算了,功劳是咱俩的。”
师父果然熬不住,一把抢了过去,摸了一下白玉翡翠,喜笑颜开。
“师父可还喜欢?我和师姐忙了一晚上,功劳可全在这儿。”
师父已经是笑得合不拢嘴,满眼只认识那剑穗,哪还有半分适才的模样。
“哈哈,好啊,没白教你们。”他将剑穗紧攥在手心,忽对着日头眯起眼睛,奸诈一笑,“薛子清,我看你还怎么神气,我要留下记号,气死你!”言罢,兴冲冲地就往屋里钻。
顺利解围,我总算松了一口气,心中却还有几分疑惑。
“喂,你那东西哪来的?”我问聂荆。
聂荆依依不舍地看着师父的背影,缓缓地收回目光,顿了一顿,笑道:“街头买的。”
“啊?假货?”我惊诧了,这小子越发不得了,假货也敢拿来骗师父。